眼见着陛下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下次开口必将处罚蔡启承。
但他看得出来,其实陛下打心眼里,也不想在今日罚人——他得了那位沈大人的回信,开心着呢,好日子,不想平添晦气。
天子似笑非笑,“既伤了脑子,那还做个甚御史中丞?如何能胜任?”
他早就看蔡启承不顺眼了!整个御史台,就他最烦人!
弹劾过来弹劾过去,惯不会察言观色,就算他双手扶着脑子装脑子疼,他那嘴还跟上了磨子一样,嘚吧嘚嘚吧嘚烦得要死,根本不顾他这个皇帝的感受。
今日找着机会,又想治他,又不想给沈卿摸黑。
这让天子好一阵为难。
张中行闻言冷汗涔涔。
“陛下——还请陛下开恩,让微臣带蔡御史告退,去......太医院,治治脑子。”
殿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众人循声望去,是户部尚书季本昌。
他人中的淤血黢黑,他这一笑,显得整个人更加滑稽了。
众人不看他还好,一看到他,险些也忍不住笑,只得默默低头,掐住大腿,将生平最伤心的事儿都给想了一通。
天子龙颜震怒,当着他的面儿笑出声,不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他们看今日季本昌也是开心得疯魔了,尊卑都不顾了。
但有几个人不这么想。
岳震川的视线有意无意避着他的人中,配合开口问道:“季尚书何故发笑?”
季本昌敛了神色,行礼出列。
“陛下,臣笑蔡御史,不知全貌,还敢质评,勇气可嘉。”
他乜了一眼腰背打得挺直的蔡启承,又说:
“粮食亩产一事,说到底也是我户部之责,臣方才太过惊喜,脑子一事没缓过来。但眼下想想,臣才是户部尚书,臣都未开口质疑同安县亩产,反倒是蔡御史一个御史台的中丞,替臣将活儿给干了。臣并无蔡御史的勇气,所以臣,还笑我户部,无可用之人了啊!”
好嘛。
季本昌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字字句句都在指责蔡启承越俎代庖,实在诛心。
听得天子心中舒坦极了,这下蔡启承还将户部之人给得罪了。
百官窃窃私语起来:“户部沈大人不是一同去了同安县么?他那脑子都未有何质疑,哪里轮得到旁人质疑啊......”
“还真是,若是同安县有异,那位不第一个传信回来才怪。”
有人都称沈行简为“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