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考验两人的临场应变。
阮流苏愣了一下,斯见微先看向的是她,代表先让她发表看法。
阮流苏已经不是当年刚毕业时那个连给未来领导打电话都会紧张的女孩了,她顿了几秒,以前在国企做技术交流和主持的经验早就把她的临场反应能力训练出来。
她说话时坐姿端正,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和魄力:
“我看到目前我们的分析报告里的,尤其是测试报告,分析内容过于单一,而风力发电机实际运行过程中,天气,风向,甚至各类大部件都有可能引发故障或者能效降低,但各个风场由于地理位置不同,面临的问题差异很大,而在传统机械诊断报告里,我们通过计算,是有一套严格的规范要求的,我觉得应该要把两者结合来看,关于振动和声纹这一部分,我需要补充一些知识。”
新的领域,不会不丢人,阮流苏身后还有新人唐闻洲,她得给唐闻洲抛砖引玉,又不能让他难堪。
果然斯见微对唐闻洲的问题更加刁钻:
“你本科曾经在数学系学习了两年,到大三才转的电气工程,请问你对导致电气设备故障的因素概率有什么看法?比如怎么计算导致变流器故障的因素对应概率是多少?出现在哪个标记位?有几种维度?每种维度的超越概率又是多少?”
唐闻洲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针对了,第一天例会就被问这么深入的问题,他本身也不弱,被斯见微压得声音有些虚,但很快调整回来:
“一种声音可能对应多种异常,我需要足够多的样本来统计异常里同一种类型缺陷的对应特征,当然造成这种异常的维度也有可能是有限定,多种或者一种维度都有可能,至于更加具体的,要建模和计算,这点我和苏苏观点一样,我们都需要补充声纹相关知识,从声纹和传统机械两个角度去分析。”
斯见微很快打断唐闻洲:
“在公司就直呼姓名,或者叫阮工,苏苏叫得这么亲切,你们什么关系啊?”
他表情带着冷笑。
但旁人很少见他笑,斯见微又实在笑得太好看,在场的工程师们都以为斯见微是在调侃,有年轻男生早就想问了,顺便接腔:
“对啊,你们什么关系啊?”
旁边还有胆子大得问:
“你们俩是在谈恋爱吗?我看中午就你俩吃饭,特别像情侣。”
唐闻洲笑着看阮流苏,这话他不能回答,说什么都是不给女孩面子,他只能等阮流苏说。
其他人不知道斯见微这笑得意思,阮流苏知道。
他冷笑的时候眼神里没什么暖意,现在这样,纯粹是在刁难她。
“唐闻洲算是我半个师弟吧。”阮流苏想了一会儿,给了个恰当的解释。
唐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她初入职场的师父,让唐闻洲跟着她入职智源科技,也有让他带带自己儿子的意思:
“他的父亲算是我的老师。”
有人插科打诨:“原来不是情侣,那我们都有机会了啊!”
斯见微皱着眉头问那人:
“继续聊会儿?要不要再给你两包瓜子儿?”
在座的都是机灵人,立刻就明白,斯见微是什么意思。
开会时偶尔活跃气氛没错,但顺着没营养的一直聊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大家收起了胡侃,继续周例会。
有了刚才那么一打岔,明显气氛好了很多,连斯见微那些刁钻的问题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这是开年来的第一场周例会,阮流苏算是彻底见识到了斯见微的思维能力。
十五个风场,每个风场技术都是三人,六人,或九人的三角小组工作模式,分别负责,风电,硬件,算法。
每个组谁负责什么,进度到哪儿,斯见微早就心知肚明,他还是逐个抠细节。
三年多前,这些阮建明的项目书上,只有几个开题报告或者实验试点,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大批量投产。
他已经落地到了实处,在全国十五个风场投放收集,并且已经取得阶段性的成果还有利润。
结束散会后,斯见微单独把阮流苏和唐闻洲留了下来。
他把手上的资料重新递给两个人:
“这是我整理每个项目相关的成果,还有部分参考文献,红色封面的是已经进入执行阶段,并且已经开始盈利的风场,黄色封面是我们打算投放和中标的项目,蓝色封面的需要深度挖掘的超级客户,其中有几个风电场情况复杂,很多大部件损坏程度严重,需要重点跟踪。”
斯见微看阮流苏端端正正坐在他面前,一笔一划地写着他交代的事情。
他说得快,阮流苏还没写完。
他下意识等了下,然后看到阮流苏旁边的唐闻洲侧身去看她的本子,又靠在沙发上,敞着腿看她,一副流里流气的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