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只是闷头做着笔录,他翻开崭新的一页问道:“长官,伱觉得我怎么写比较好呢?”
赫斯特听到这话,只能咬着后槽牙回道:“都去,都去!明天一早,我在港务局恭候各位的大驾光临。”
赫斯特见亚瑟想要横竖不粘锅,又想到他有可能带着那份解释文件回到伦敦,脑门上的汗顿时又出来了。
等到学徒期满,运气好的话,手里也能攒下一点钱。无论是继续做工,还是搞点小生意,又或者去垦荒,总归比他们继续待在国内强一点。”
赫斯特揉了揉太阳穴:“应该有两年了。移民许可确实是走的正规渠道,殖民事务部也知道这个事。您是苏格兰场的警察,所以您应该也知道内阁的政策。
虽然利物浦的港务局长看起来似乎与新门监狱里的囚犯天差地别,但是对亚瑟来说,审讯他比审讯普通罪犯容易多了。
坎宁派集体加入辉格党阵营,格雷伯爵受宠若惊、倒履相迎。为了表示对于戈德里奇子爵的重视,格雷伯爵刚一上任,便宣布了这位坎宁派领袖将在辉格党内阁中出任战争与殖民事务大臣的职务。
让他去说服东印度公司?这不是开玩笑吗?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东印度公司的全盛时期了,但是一个利物浦港务局长还不至于让列位董事放在眼里。
亚瑟回道:“现在利物浦的码头正困着几百个孩子,而且又正值霍乱期间。如果不妥善解决好他们的问题,让疾病在他们中间爆发,那新闻一旦传出去,不止港务局和市政委员会要倒霉,我这边……您明白的。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觉得港务局设立‘医疗保健’专项支出是完全有道理,且不可质疑的。”
“您的意思是?”
替利物浦协会挡刀子固然可以为他赢得当地乡绅的支持,但是如果海关总署因为账单问题把他从局长位置上撸下去,他要支持又有什么用呢?
势利眼是一种人类改不掉的恶习,人走茶凉更是放之世界通用的规则。
好歹也是一名利物浦当地有头有脸的绅士,还是得留点体面的。
赫斯特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很快就想起了这件事:“您说的是布伦顿先生吧?他之前还找过我,和我提起了这件事。说是他的移民船被港务局扣押隔离了,所以现在有几百个孩子正在利物浦滞留。”
赫斯特思前想后,最终咬着牙冲着亚瑟竖起两根手指:“他们的底限是这么多,您照着这个数字谈准没问题。再多的话,弄不好他们就要投鼠忌器了。”
毕竟布伦顿给他们联系的学徒工最起码给点钱、还能学点手艺,而流放的话,做工不止是一便士都不给,而且大部分都是卖的苦力。同样是八年期满,学徒工挺过去就是海阔天空,流放的则是一穷二白重新开始。
面对着头顶上挂着‘大法官厅和海关总署’两块衙门牌匾的亚瑟,赫斯特猛然惊醒,他终于意识到了,这里可不是被他视作安全屋的利物浦港务局。
亚瑟开口道:“赫斯特先生,我从您一进门开始就说了,这次与您的沟通对话是本着开诚布公的态度进行的。对于港务局的工作评价,我都是从您的嘴中了解的,不存在虚构的部分,顶多是微微润色一下。
赫斯特明白,亚瑟当然也明白。
赫斯特只当是遇见了一只难缠的小鬼,他抿了抿嘴唇回道:“那您明天有空先来一趟港务局,我和您先单独交流一下黑斯廷斯先生的安全保卫情况。”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黑斯廷斯先生,您宴会结束之后有空吗?或者……或者明天也行,哪天有空都行,耽误您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我家里坐坐?”
听到这话,亚瑟忽然又将话锋一转:“不过,在实际执行层面,利物浦港务局也存在一些欠缺之处,比如在社会服务方面的失位问题……”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黑斯廷斯先生的报告里也说了,那都是陈规陋习。”
赫斯特抽了口烟:“那就不好说了。不过穷人嘛,一小半看努力,一大半看运气。留在国内吃了上顿没下顿,迟早也是跑去犯罪。等到被抓住判个流放,那还不如找布伦顿赌把命呢。
亚瑟见他的态度已经软的像是一滩烂泥地了,也知道不能把他逼太狠。
赫斯特前怕狼后怕虎,一想到自己随时有可能被从肥的流油的港务局长位置上踹下来,甚至有可能被关进新门监狱,他就心里发虚。
他凑近了距离小声嘀咕道:“黑斯廷斯先生,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吧?每个月少则几镑,多的也就百镑上下,在账簿上随便抹一抹这事儿就过去了。”
亚瑟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有坏事能办成好事的。能办成好事只能说明,它一早就是件好事,只是大伙儿刚开始理解上出了问题。”
亚瑟话音刚落,吸烟室的门便被推开,格莱斯顿领着一位老绅士走了进来。
“父亲,这位就是黑斯廷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