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长的手臂之上,倏地显现出了黑色的曲线。
它们如同蠕虫一般扭动颤抖,给他带来了极其恐怖的威势。
……穹地人的能力,来源于他们的诅咒。
越是使用能力,诅咒便越容易被激发。
……如果有人疯狂到能够直面诅咒,与灾祸共行,与死亡同舞——那么诅咒将赋予这位勇敢者最闪耀的光辉。
“唰!”
泯灭洒下,挡在眼前的触须消失了。
拔地而起的层层触须,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抹去了一大块,所有的硕大的、粗壮的、尖锐的触须,化为了盈盈漂浮的黑色细沙。
它们漂浮在空中,被大风一吹而散,刀芒触及之处,一切都化为纯粹的虚无。
由于失去了苏明安的结界支撑,天空的毒雨贯穿而下,洒上封长的肩头。像一柄柄利刃,它们垂落而下,扎入他的皮肤和血肉。
他的黑刀由于被灌注了过于强大的泯灭力量,渐渐化为了飞灰。
他的攻击没有就此停下。
他对周身的痛苦不闻不问,他全身的毁灭性的能量,都灌入了他的右手臂之中——
一柄由纯黑色构成的能量之刃,附在他的右手臂之上,蕴含的寂灭气息令人心惊。
在其他触须还想补充防御时,他已经倾身,投掷,伴随“咔嚓”一声脆响,
他将这整条覆着漆黑诅咒的手臂骨,完全投出。
那是他挥刀十八载的手,是此时化作燃烧着的,他的一刀。
那把泯灭之刀,仿佛燃烧着灵魂的光辉。
在刀撞上黑色触须之时,如同烈火融冰,一扎入内,刀刃将那双鲜红色的,满怀恶意的玖神双眼完全穿透,从触须的后方破体而出。
它硬生生地,从外到里,扎开了一条通路,露出触须内部一抹心脏般的鲜红。
“砰,砰。”心脏跳跃,声音擂鼓般作响。
听见这抹心跳声,苏明安突然意识到,此前的数次异化中,他所听见的心脏声——便是玖神的心脏。
“过去吧,苏明安。”封长轻声说。
他没有看向苏明安,没有与他对视,而是很平静地,后撤了一步。
袖子在他空荡荡的右臂晃荡着,张牙舞爪的诅咒已经攀上了他的面部。它们将那张冷峻、淡漠的脸庞,污染成了一片浓郁的青黑色。
他的神情,没有悲伤,没有漠然,只有像是如释重负般的,将一切做到极致的安定。
苏明安上前,听见他隐忍的声音。
“等等,结界。”封长说:“……隔离结界。”
他已经无法压制身上的诅咒,为了避免他爆发时污染外界,他需要一个结界,将他罩住。
苏明安伸出手。
灿白的光辉在黑羔羊手环之上闪动,它飘飞着流转而出,塑造了一间透明的房。
年轻的族长站在结界之下,神情很静。
“……封长。”苏明安说。
他看着燃烧着的这位族长,仿佛透过他的身影,望见了一个有着相似灵魂的人。
他们的灵魂,一样地洁净,一样地自由。
……
【我想起了,林音小姐说,她们世界里的骑士,都会对着宣誓效忠的对象说:】
【“枪与玫瑰,随时为公主待命。”
“爱与温柔,为公主殿下永存。”】
【或许,在她们的世界里,也存在会说出这种话的,忠诚又正义的骑士。】
【每个世界里,或许都存在同我一般的,会如此思考着的骑士。】
……
【我想,为了这片土地而战,这是我自发的心愿,并非什么系统构成的思维——我心里无比清晰地这么认为着。】
……
世界的命运流转于他们之手,他们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面对。
究竟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信仰,能够抑制人的劣根性,激发意志与热情。
无论是对神的信仰,对教会的信仰,对个人的信仰,对世界的信仰。
都是如此。
——它能为人所不能为,行人所不能行之事。
……
“砰,砰。”
苏明安伸出手,探入触须,握住了那颗触须间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