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起头来。”姒姜垂着头的妲回，轻轻蹙了蹙眉。

妲回心底微沉，摸不准这东鲁的小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应该没见过这东鲁的小公主才是。

妲回暗自紧了紧手中食鼎，微微抬起头，却没敢直视姒姜，目光微低，暗自打量了周围众人。

所幸此时周围的一种奴仆都恭敬地低垂着头，没有敢抬头乱看的。

妲回略松了一口气，这样即使有人见过她，也无妨了，她不动声色地将主意转回上首那位东伯侯公主的身上，不禁眼底闪过阴狠。

“不知公主有何吩咐？”妲回尽量压低了声音，低声不解。

姒姜看着妲回的眉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轻轻捻眉，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何处贡女？”

妲回听到“贡女”二字，心里咯噔一下，捧着鼎食的手紧了紧，故作自然道，“回公主，婢出自楚西姜氏，依族命入宫奉君，称不上‘贡女’二字。”

姒姜听着她这滴水不漏的回话，轻轻“哦”了一声，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妲回一眼，才道，“原是这样，我瞧着宫娥眼熟，还以为从前在何处见过，看来是误会了。”

各部族挑选族女入宫为婢奉君流程繁复，更有长时间会在宫中学习礼仪规矩，几乎是见不到外人的。

妲回稳着心神，不露痕迹地笑了笑，“能让公主瞧着眼熟，也是婢的福气了。公主，婢还要往宫宴奉食，若公主没有旁的吩咐，婢便告退了。”

“嗯，你去吧。”姒姜点了点头，优雅拂扇轻点，做了个“请”。

妲回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垂下首，飞快地瞥了一眼回廊上施然而立的姒姜。

呵，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果然是好糊弄。

妲回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眼底阴冷地划过一抹轻蔑不屑，躬身快步退到了稍远的路上，与其他婢子一般捧着食鼎高过头，往宫宴方向走去，并没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姒姜也随着前面引路宫娥继续往宴庭走去，花园里的众人也重新各司其职地在园中穿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在踏入宴庭前，姒姜叫住了前面的宫娥，瞧了一眼她们东鲁的席亭，温笑着低声道，“就不劳烦宫娥姐姐送我入亭了，这边临湖清榭，瞧着舒心，我想在这瞧瞧王宫盛景，稍候再入席亭。”

大王尚未入宴，这宫宴还不算正式开始，况且方才长寺人刚来传话大王去了魏王妃处，还不知何时会来，现在入宴也是枯坐。

引路的宫婢闻言，很识趣地应了声“诺”，恭维了两句便也告退了。

“公主怎么了？”娩月瞧出自家主子的心事，打发了身后跟着的公主仆婢们稍远了些，假装扶着姒姜到湖边看鱼，一边问道，“方才那个宫婢有什么不对吗？”

姒姜捻着鱼食，缓缓撒入湖中，轻声道，“你有没有觉得，那宫婢的妆容似乎太精致了点？”

娩月细想了想，又不确定道，“那宫婢是生的肤若凝脂，朱唇含丹，不过今日各地诸侯王相俱在，这王宫里的宫婢深宫寂寞，生了些心思，白粉匀面朱砂点唇，倒也寻常。左右与咱们也无关，公主管这些做什么？”

姒姜却摇了摇头，看着湖中争相进食的鲤鱼，眉心微蹙，“不，妆容精致是正常的，但她的妆容太精致了。你没发现她捧着食鼎的手指上还染着朱红，眉毛也剃掉以青黛画了蚕眉，这是一个宫婢能有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