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经过严格训练的骁果们在主将战死后慌乱撤退,摔下鱼梁道和被自己人挤下城墙的足有二百多人。
紧接着,第四轮和第五轮进攻亦无功而返回,抱着立功之心而来的骁果们一旦发现功劳不像他们想象得那样容易捞,士气以极快的速度降了下去。今天,第六轮攻势刚刚发起不到一个时辰,旁边观战的李旭已经预料到进攻的失败。
“咱们不该只进攻这一点。进攻点越单一,对防守方越有利。与其让数十万大军在城下干耗,不如用鱼梁道来吸引守军注意力,派奇兵从别的方向攻城。或者多垒几条鱼梁道来,数个方向同时向城里杀!”李旭低声向自己麾下的几个低级将领嘀咕。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以目前敌我双方士兵的数量差来考虑,最合适的进攻策略是围城而不是强攻。但辽东地区的适合战斗天气实在太短,一旦战火延续到八月之后,突然而降的大雪对中原士兵而言不谛于灭顶之灾。所以,皇帝陛下选择强攻辽东城的战略未必是错,然而强攻的手段却未免过于单一。
“大人说得极是,但不会有人听咱们的!”雄武营别将慕容罗低声回应。他是一个有着近二十年行伍经验的老兵头,自征开皇年间那次征辽之后,就一直在六品左右的军职上徘徊。慕容是个胡姓,祖上杀孽太重,所以这个姓氏素来就不被中原的世家们所接受。而慕容罗本人又和军中显贵宇文家搭不上关系,所以混了近十几年也只是个校尉,还进不了升迁机会较多的天子六军。李旭来雄武骁果营履新之时,一干托关系入营当差的低级将校们试图给新长官下马威。慕容罗因为没有背景,所以不敢参与。结果最后因祸得福,带头闹事的人都被李旭辣手拿下,他和另一位出身相对低微的李安远二人却因为行事低调而得到了升迁。
李旭无奈苦笑,他知道慕容罗说得有道理。虽然挤入大隋武将序列的时间很短,旭子已经感觉到了身边那一堵堵无形的墙。“那走了狗屎运的小子是谁啊,他父亲立过什么大功,祖辈出过什么名士么?”每天早晨去中军应卯的时候,别人的窃窃私语让他浑身都不舒服。虽然他这个飞将军李广后人的身份货真价实,但如今大隋认可的两个李姓一个是赵郡李家,另一个是垄右李家,与他这上谷李家可以算同宗,却数百年没什么来往。
五品郎将是个“六参官”,每个月只有六次参加朝议的机会。而在每天早晨军中例行点卯时,他们也只能站在武将行列西侧倒数第二的位置。倒数第一的是天子六军中当值校尉站的地方,而那些内府校尉对品级比自己高三级以上的外府将军往往都不屑一顾。
没有人引荐,早晨点卯时李旭很难得到皇帝陛下的关注。由于站的位置太远,他甚至常常听不清皇帝陛下在说些什么。所以,功劳和风头他争不到,出谋划策的事情也轮不到他这小小新晋郎将的头上。
“多路强攻的代价太大,这两天我看过其他各路兵马,都是临时从地方征来的良家子弟。很少有人当过兵,这么高的城墙,对方守将又是个能征惯战的狠角色,冲上去也是送死。况且现在咱们士气这么低,真正肯上前拼命的没几个!”雄武营的长史赵子铭低声给自家主将分析。他是薛世雄将军推荐给旭子的幕僚,人长得像个痨病鬼一般,官场和沙场的经验却都丰富得很。刚到辽东城下的时候,李旭之所以没冒冒失失地去抢着立军令状,就多亏了他和另一个李家推荐来的八品录事谋划。
“其实这样也好,咱们捞不到立功受奖的机会,至少也没什么错误可犯!”五娃子张秀笑呵呵地说道。这小子如今是李旭的侍卫长,虽然麾下人数不多,但级别却是朝廷认可的正六品官。每年有固定俸禄可拿,军中同级的校尉、参军们也都要高看一头。所以他对目前情况满足得很,根本不愿意想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