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交了这么厚重的一份。
真是的——不过才教了她一百多个字,还使唤她煮茶倒水。
夫子鼻头微酸,唤妻子道:“起来吃吧,连翘送的这些,够咱们活过灾荒了。”
沈连翘刚进孔家侧门,迎头看到一个男人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恍然。
男人身量不高,圆脸大眼,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他已经换下在上东门闹事时穿的旧衣,洗干净脸,一身孔家随从打扮。
沈连翘记性好,还是认出了他。
男人呆呆站住,抬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问:“今日那个,是你吧?”
沈连翘答:“哪个?”
“往差役身上拍砖头那个。”男人道,“我已经告诉了东家,他要见你。”
沈连翘的心提起来。
多大个事儿啊,也值得东家见?
“是不是要夸我,赏我?”她眯着眼笑。
孔家为什么要挑动闹事,她不想知道。但她也算是参与了,能不能给点赏钱?
交过束脩,沈连翘只剩下一两一吊钱了。
往夫子锅里放的时候不觉得,此时有些肉疼。
可这男人只觉得沈连翘漂亮得有些晃眼。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呆滞吓了一跳,摇着头,兔子一样窜了。
护卫说,东家在书房。
果然是书房,好多书。
一人多高的墨色书架摆了好几个,高高低低书摞书。
书香扑鼻,光影暗淡。
沈连翘左右看看,没见东家的影子。
她从衣袖中拿出火折子,点着窗台边的蜡烛。
举起蜡烛找东家,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道:“熄火!”
沈连翘吓了一跳转身,见孔府东家孔佑就站在她身后。
蜡烛的光芒笼罩在他脸上,让他像是从寺庙水陆画里走出来的神祇。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眼中闪动火焰,神情冰冷。
“东家……”沈连翘忘记施礼,仍旧举着那团火,“这里……太暗。”
“能看到。”孔佑道。
他伸出手,捏灭了那个小小的火苗。
那些修长的手指,似乎感觉不到火焰灼烧的疼痛。
他们离得很近。
沈连翘感觉孔佑高大的身影俯身过来,闻到他身上莫名的气息,看到他对蜡烛不悦的神情,忍不住后退一步。
孔佑已经手持书卷越过她,走到条案后安坐。
“听江流说,他在上东门见到你。”
原来刚刚遇到的男人,名叫江流。
孔佑的声音和煦,似乎并没有生什么气。
沈连翘放下心来。
“我去那里寻夫子。”她老实回答道。
孔佑的视线仍在书本上,听到她的解释,淡淡点头。
江流在他们离开后,查了查那男人的底细,的确是学堂的一位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