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皇帝揉捏着一枚白色的棋子,声音冷漠清淡。
“是,”刘礼恭敬道,“儿臣先去探过他的口风,听说他在寻找良氏遗孤,这才派人去了江州。”
“愚蠢!”皇帝道,“他肯告诉你,是怕你知道的比他更多,要来换取你的信任。而且他很可能已经找到了,你落了后手,他肯让你一步棋,是对你的羞辱。”
刘礼端端正正跪着,不敢反驳。
“去吧,”皇帝道,“刘琅没有写奏疏进宫觐见,就是打算好了要与孤为敌。孤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刘礼叩头起身,后退三步才转身离去。
走出殿门时,在走廊上看到太监身边的男人。
那男人身穿黑衣,系着一块青铜腰牌,微垂着头,却掩不住周身的诡秘气息。
这是皇帝的亲信,专门负责探听消息,顺便草菅人命的韩凉。
出手阴寒,凉意森森。
韩凉没有官职,却几乎凌驾于百官之上。
刘礼对韩凉点头,对方施礼道:“晋王殿下。”
刘礼并未多说,他迈步越过韩凉,视线在对方的身上一触即回。
而韩凉的恭谨里,也藏着几分疏远。
他不亲近任何朝臣皇亲,只效忠于皇帝一人。
韩凉等刘礼离开,便进殿面圣。
“陛下,”韩凉禀报道,“南街金楼的东家,便是先太子遗孤刘琅。他回来了。”
“孤听说了。”
皇帝已经离开棋盘,正站在一扇龙纹屏风前凝眉。
韩凉微微意外,旋即想起了什么,垂下头。
“是刘礼前来禀报的,”皇帝道,“他没打算瞒着孤。”
发现刘礼同南街孔家走得近,皇帝便让韩凉去查一查。
查到孔家的隐秘,怀疑孔佑的身份,也连带着有些怀疑刘礼。
但刘礼主动招认,便撇得干干净净了。
“陛下的儿子们都很孝顺。”韩凉道。
“孝顺?”皇帝大笑一声,看向韩凉,“你就不必宽慰我了。他们哪一个不想让孤早点死?只不过羽翼未丰,怕孤死得早,自己讨不到便宜罢了。”
“陛下春秋鼎盛,皇子们也孝顺勤勉。”韩凉叩头道。
皇帝噙着几分笑意,手指微扬,把一直攥着的棋子丢回棋罐。
“回来得好。孤正愁无法历练晋王,刘琅既然回来,就让他做晋王的一块磨刀石吧。”
磨得锋利异常,才好为君所用。
至于那块石头,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命运吗?
第二日早朝,皇帝过问太仓令蔡康的案子,寻了个由头,差晋王刘礼督办此案。
刘礼领旨谢恩,他很清楚皇帝为什么差他来办这件事。
就如同很多年前,刘礼和兄长同在国子监。
每回功课考评,父王都只看兄长和他的成绩。
父王让他同兄长较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走出朝会正殿德阳殿时,刘礼往南街方向看了一眼。
洛阳城北高南低,宫殿的地基更是比寻常路面高出丈余,这让行走在其中的人,犹如天上众神、俯瞰脚下。
王室成员,便是这天下百姓的神。
没有一位神,会容忍凡人的挑衅。
刘礼没有耽搁,很快便前往监牢提审蔡康。
蔡康对自己贪腐的事供认不讳,但他也咬出了卫尉军校尉孙坤。
“蔡大人,”刘礼屏退左右,对蔡康道,“你供出孙坤,是为了先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