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皇室子孙的身份,做一名世子,对孔佑来说意义不大。
他亡命奔逃到幽州去,十六年后又步步为营回来,是为了皇太孙的身份。
先帝在时,曾御笔亲封太子嫡子刘琅为皇太孙。
得到那个身份,便等同储君。
孔佑手中的棋子,是为了威胁皇帝,让他把东宫,把皇太孙,甚至是太子之位,还给孔佑。
但到底是为什么,孔佑要先一步出手呢?
棋路走得太快,便失去了威胁敌人的凌厉。
皇帝不会退让,最多会假模假样承认他先太子嫡子的身份,封一个不轻不重的世子做。
世子而已。
孔佑并未正面回答。
他含笑道:“事缓从恒,事急从权。皇太孙反而太过惹眼,如今是韬光养晦之时,我还未有全胜把握,不能铤而走险。”
成坚起身对孔佑施礼。
他的神情有些宽慰。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赢若绌。’殿下能够如此,先太子殿下在天之灵,也可欣慰。”
孔佑起身回礼,并把衣袖中写好的书信取出,交到成坚手中。
书信有两封,是他今日听到沈连翘被抓走后,在卧房写的。
因为每个字都要权衡,故而写得很慢。
“殿下放心,”成坚郑重收下信件道,“微臣一定把信带到,但他肯不肯做,微臣并无把握。”
“十六年了。”孔佑感慨道,“那把刀也该折断,让人见一次公道。”
孔佑转身离去,成坚快走几步打开门。
他走到院落里,听到有女子说话、鸟儿啼叫的声音。
炙热的阳光下,他目不斜视向外走去,像山间的一缕清风。
踔厉风发、无拘无束。
京兆府的大堂上,沈连翘静静跪着。
跳蚤多了不怕痒,且听听这位苦主要说什么。
刘礼也很愿意驿吏周长安说下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天下人都知道是良氏在驿站刺杀了先太子,除了皇族的人命,那夜死去的所有人,都可以是苦主。
多一个人叫冤,杀沈连翘就多一点合理之处。
刺杀皇族罪诛九族,沈连翘既然是良氏遗孤,便死有余辜。
听说对方鸣冤叫屈,汤瑞问道:“你的父亲,便是死于十六年前的驿站大火吗?”
周长安叩头道:“卑职的父亲,在大火后第二日,因为渎职自尽而死。”
外面议论纷纷的百姓,忽然安静下来。
驿丞乃驿站最大长官,没有管理好驿站,的确是渎职。
这有什么好叫屈的?
周长安朗声道:“卑职的父亲曾在驿站大火当日,受人威逼紧锁驿站大门,以致先太子殿下等人无法逃生,这才自尽而死。”
“受人威逼?”汤瑞渐渐觉得事情的发展快要超出控制。
不应该节外生枝的。
应该快速审定沈连翘的身份,把她打入大牢。
心意至此,他厉声道:“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来人,把周长安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