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在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逃学不说,还在夫子的灶火里放炮仗!锅都被炸翻了!”
魏光嗣刚走进小院,听到此处,立刻转身要逃。
“你回来!”魏夫人唤他,“是不是老爷你给他的炮仗?”
“为夫没有啊……”魏光嗣挪过来。
魏夫人哭道:“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让我遇到你们这一家老小!”
魏光嗣忍不住替老天爷说句话。
“老天爷开眼的,是开眼的。”
他扶住夫人,瞪一眼儿子,把夫人往书房的方向拉去。
“阿美,”魏光嗣道,“为夫告诉你一件事,一件老天开眼的事。”
“疼……”
后背的伤太重,沈连翘只能趴着。
睡梦中偶尔醒来时,她总是喊疼。
有时候不喊疼,就骂人。
“混蛋……死猪……你等着……”
她从来没有唤过阿娘,虽然那是大多数人难受时,情不自禁的呼唤。
可能因为从小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爱,也可能是因为,她从来不指靠别人。
特地请来的女医者给沈连翘擦过药离开,孔佑端着药碗进去,等她醒来。
他站在屏风后,就这么听着沈连翘的呓语,很久。
他曾经后悔逃亡路上把她撇下,没想到如今找到了她,带给她的是更深的伤害。
为什么呢?
说到底,他太弱了。
即便明日开始,他得到什么身份,但一无兵权二无拥趸的他,也很弱。
江州良氏迟迟未到,还不是在隔岸观火,瞧他的能耐吗?
孔佑清俊的眼眸中,有寒冷的冰雪凝聚成刃。
上朝的时候快要到了。
今夜外面有些吵闹,听起来像是司天台的官员终于确定了“潜龙”的位置。
那是他为自己造的势,原本还有几次,闹得轰轰烈烈,再加上宜阳县驿站大火的真相,逼迫皇帝,拿到皇太孙的身份。
但现在不能了。
狙杀太尉的箭已经射出,皇帝有了一个很好的替罪羊,太尉也甘之如饴。
晚饭后,已有内侍送来准他明日入朝的口谕。
事情已经闹大,皇帝也想好了两全之策。
那就见一见,在仇人面前,跪下叩头。
离开孔宅时,天色尚暗。
宅院门口被司天台的官员泼洒五谷、缠裹红绸,作为标识。
孔佑抬脚步入马车,听到驾车的严君仆声音有些干燥。
“东家,”他扬鞭道,“坐稳了。”
原本常常在马车前后侍立的护卫反而不见了。
从今天起,皇帝不能在暗处刺杀他,反而还要保护他了。
从今天起,他也要做出信任皇帝的样子,出行从简。
马车向前驶去,驶入御街,驶到宫门处。
孔佑走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宫墙,和宫墙上方站立的檐兽。
一别十六年,他回来了。
孔佑并未直接被引进朝会的正殿德阳殿。
德阳殿的偏殿里,等候着要确认孔佑身份的皇室宗亲、内侍大臣。
而一旁的正殿里,正在争论不休。
朝臣们的声音几乎掀翻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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