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当刘礼抱着楚楚回宫时,并不知道它怀着小崽子。
后来楚楚生下小兔子,小兔子又生下小兔子,虽然每一窝都很多,但最终总是只剩下一只。
不管刘礼怎么用心养,似乎老天只肯给他一只。
这或许是上天的提醒。
提醒他楚楚是别人的,要他交还。
他怎么肯还?
不仅不还,楚楚的主人,他也想要。
刘礼还记得那个女孩过分瘦弱的样子,记得她有些乱的头发,她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然在笑的容颜。
“哑巴哥哥,给你吃。”
她把馒头递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她的。
每一口,她都咀嚼得很认真,很满足。
刘礼这才尝了尝自己的那个。
他在宫里已经不常吃东西,但那个馒头,是真的很好吃。
后来刘礼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他知道,是因为身边没有她。
许多年后,刘礼已经不是那个眼睁睁看着大火,恐惧崩溃的他。
也不是那个在桥洞下被人殴打,只知道哭喊的他。
他是皇帝最倚重的儿子,是将要入主东宫的亲王。
这一次,他有能力守护一个人。
就守护那个冷笑着不肯屈服的姑娘,给她最好的荣华富贵。
卯时刚过,晋王刘礼便出现在当初那座小桥上。
当年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他怕她来了,自己却错过。
这座桥比七年前更加破败,桥下的水不大,桥上是一个小集市。
卖菜的跟卖水果的挤在一起,炸油条的旁边是胡辣汤摊子。几个卖农具的在比划谁的锄头更锋利,碰倒了卦摊的旗幡。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人来人往间充斥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以及听不清楚的闲言碎语。
这里有他不曾留意过的人间烟火。
刘礼站在一个卖烧饼的摊贩炉火附近,看着通往桥下的小路。
她会来吗?
伸进被子里的手摸了好几遍,也没摸出哪根骨头断了。
或许是大夫骗自己吧?
沈连翘努力按着床沿起身,把拐杖夹在腋下,在屋内走了一步。
后背山崩地裂般疼痛,冷汗骤然而下。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站稳身子。
都怪那个死晋王!
沈连翘在心里骂了一句。
好在第一步很难,后面再走,就容易了些。
“沈掌柜,”外面守着的江流听到动静,提醒道,“世子爷说了,今日不准你出门。”
“世子爷……”沈连翘瞪了一眼门外,“世子爷的话又不是圣旨。”
因为审讯太傅杨秋皓的事,京兆府把孔佑请去了。
人不在,留个江流,以为能盯住她吗?
“夫子说了,”沈连翘一面换衣服,一面大声道,“做人要‘言必信,行必果’。你可别挡着我讲信用。”
更别挡着我跟哑巴哥哥见面。
江流摇着头,靠在门框上:“掌柜要是走了,世子爷回来要骂我的。”
“你就说是我偷溜出去的,”沈连翘坐在镜子前,把躺乱的头发梳好,依旧只插着一根鱼骨簪,扬声道,“实在不放心,你就跟着我。”
“不行。”江流犹豫着摇头。
沈连翘已经绕过屏风,走到江流面前。
“你不答应,”她威胁道,“我告诉东家,你欺负我。”
少女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褙子,浅绿色的束胸长裙上点缀着小小的黄色花朵,看起来明丽又脱俗,却说着让人脸红的话。
“沈掌柜,”江流的眼神躲开,僵硬地笑道,“你别诬陷我。”
“这回拿点什么东西呢?”沈连翘扭头看了看屋内,“江流,你把那屏风扛上,让我送给我哥吧。”
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