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家母子一直说,她就只能一直听。
这会儿沈连翘也懂了,是问她有没有产业。
“没有。”她答道。
虽然萧闲说有一堆账本给她,但是东西还没有到呢。
“那……”沈家娘子有些难为情道,“可有银两吗?你看,你今年才十六岁,这些东西,还是让娘亲给你保管吧。”
听说晋王去赔礼,送了不少东西。其实贵人们还是皮肉金贵,只不过被打了一棍子,哪里用得着送那么多好东西呢?再说了,她是没有嫁人的姑娘,要送,也得送到沈宅嘛。
“银两有一些,”沈连翘道,“不过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哥要娶妻啊!”沈家娘子语重心长道,“得把咱们的房子翻修一下。对方家里的聘礼,咱们也得出啊。”
原来是这样啊。
沈连翘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沈大河。
多么奇怪。
他们兄妹十几年,自己竟然想不起他半点的好来。
记忆里都是他责打自己的样子,瓦片、石头、刀子,只要是沈大河能拿到手的,都能丢到她身上。有时候自己还在梦里,沈大河一拳头砸在她脸上,痛得她从床上掉下来,爬着逃跑。
他还会抢走她的东西。她养的鱼被他吃了,她养的猫咪被他吊死,她养的小兔子被他剥皮烤了。她从外面捡回来一颗鸟蛋,都能被他偷走。
这样的人,自己得出钱为他娶妻,让他子孙满堂。
“娘,”沈连翘的身子下意识向后靠,离对面的沈大河远一些,她的腿脚也有些紧张,那是随时在准备逃跑,“红芍如果出嫁,我来送嫁妆。您往后的开销,我也供着。但是沈大河成亲,我不出钱。”
那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好骨头不给恶狗。
沈家娘子惊讶地看着沈连翘,她嘴唇发抖手指颤动,情绪激动却说不出话。
倒是沈大河猛然起身,指着沈连翘的鼻子道:“凭什么不出钱!爹娘白养你这么大!如今你出息了,就狗仗人势看不起人了是不是?”
他一巴掌拍飞沈连翘面前的碗。
沈连翘不肯示弱,端起猪大肠扣了沈大河一头。
“你才是恶狗一条!”
她边骂边跑,沈家娘子来拉她,沈红芍拉住沈大河,他挂着一脑袋的猪大肠,气急败坏却不敢像以前那样追着沈连翘打。
沈连翘从沈宅出来。
想到自己从小盼着的中秋节,到底没有哪一次真正地阖家团圆。
想到自己对沈家人来说,到底是外人。
想到自己还饿着肚子,剥好的石榴也没有吃。
她站在大街上,难过地掉起眼泪。
“怎么哭了?”
不远处响起温和的声音,有一个人慢慢走过来。
他手里握着一颗石榴,深青圆领袍上绣着白色的云纹,单眼皮内是柔软怜惜的光芒。
沈连翘走近几步,用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大哭起来。
……
注:“软烟罗”是曹公在《红楼梦》中写的一种珍贵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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