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礼来不及更换旗令,将士们已经动了。
马匹踏在黄沙上的声音并不响亮,然而千军万马奔涌向前,却如同黄河之水天上来,席卷一切、气吞山河。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
不过刘礼在心中盘算,孔佑独自抗敌的时间已经足够久。
差不多了。
等杀完匈奴,领到战果,再处置叶万松吧。
一念至此,他举起大刀前倾,厉声道:“杀敌!”
冲进洛阳城萧闲宅院的,是他留在大梁的亲信。
亲信跪在地上,喘匀实气,才颤抖着声音叩头道:“禀殿下,陛下驾崩。太子传令,命殿下卸去军职,回京治丧。”
陛下驾崩。
大梁的皇帝死了。
皇帝在,萧闲可以争一争太子之位。皇帝驾崩,萧闲便只能任由将要即位的太子处置了。
卸去军职,这是要斩断他的臂膀。
所以亲信才会从大梁赶来,把这个消息送达。
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大梁朝廷的文书。
萧闲手中握着长弓,脸色煞白,额头有汗水滚落。
他的脸上除了有父皇去世的悲伤,更多的,是面临大事必须决断的思索。
宅院中一片死寂。
不过片刻之间,萧闲便恢复神色,转头看向沈连翘,有些难过道:“妹妹,本来我还想着,要带你见见父皇。”
沈连翘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闲对她来说,是突然冒出来的哥哥。
萧闲的父皇,是她尚未谋面的舅父。
“哥……”试探着,沈连翘向他走近一步道,“我陪你回去吧。”
她不懂大梁朝局有多凶险,但家里长辈去世,总要守灵下葬的。此处距离大梁路途遥远,或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萧闲看着沈连翘,唇角露出细碎的笑意,眼中却有几分决绝。
“你留在洛阳,”他道,“孔佑快回来了,有他保护你,我很放心。”
“那哥哥要回去吗?”
“回去!”萧闲把弓箭背在身上,沉声道,“皇家葬礼要三个月,三个月内,哥哥回去,办件大事。”
除了葬礼,还有什么能称得上大事呢?
沈连翘正在思索,萧闲已经转身离去。
他的步子很快,甚至没有回卧室收拾行李。长衫飘扬,腰间系着的玉玦在行走间划过清冷的弧线。
那姿态孤勇而坚定,一旦认准方向,便毫不迟疑。
萧闲的随从跟着他出门,翻身上马,向城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沈连翘一直追到大街上。
马匹没入人群,她看着萧闲的背影,忽然明白萧闲要做什么。
他要推翻太子一党,谋权篡位!
如果大梁朝廷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么萧闲此行,就可能是赴死之路。
沈连翘抬手握住胸前的玉坠,突然觉得紧张得无法呼吸。
似乎除了萧闲,还有一个人,让她牵挂不安。
大漠的风,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