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是孔佑的母族,长久以来,联系很少。
“是,”严君仆寻不到水壶,转身道,“是沈掌柜的主意。她这个主意好,李家那边,这次能派上大用场。对了,我听见世子爷也在说沈掌柜,她怎么了?”
孔佑俯下身,把严君仆刚刚脱下的东西拿起来,一股脑摞回他的肩膀,郑重道:“劳烦管家回去一趟,家里出事了。”
千里跋涉,刚来就要被赶走,刚脱的衣服被摞回来,举着茶壶,一口水还没喝上呢。
严君仆的眼睛睁得比原先更大。
他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道:“谁呀?值得卑职跑一趟。”
“咱们家小姐。”孔佑道。
虽然无可奈何,但严君仆还是一面裹上围巾拴好毛巾戴好帽子,一面抱怨道:“两位主子还是赶紧到一块儿去,也省得我们这些下人熬心费力。不过我回去也成,带回去消息,省得小姐伤心了。”
江流连忙给严君仆重新烧水,只是当严君仆听说出了什么事,没赶上烧好,就接了一壶半热的水,急匆匆地走了。
“这傻孩子!”他顿足道。
“这天杀的晋王!他娘的也敢?!”他破口大骂。
严君仆翻身上马,孔佑看着他离开,一颗心恨不得跟着他去。但是涿邪山的战役给了孔佑教训,让他明白了很多事。
沈连翘的性命同他息息相关,只有他带着兵马打回京都去,她才能好好活着。
他越凌厉可怕,皇帝就越投鼠忌器。
为了这个,他将不惜让自己堕入地狱,身染污垢。
孔佑站在营帐外,直到严君仆的身影消失在天边,才转身回到营帐。地上的陶壶渣滓已经被江流收拾干净,他支撑着自己,稳稳坐在几案后。翻开舆图,看着那上面京都的位置。
翘翘,求你……
求你好好活着,等我回去。
成蔚然回到府邸,不等她禀报,随她出门的丫头婆子就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告到了夫人那里。
不顾矜持名节闯进晋王府,大喊大叫丢尽颜面,这在成府,是天大的事。
主动交代,胜过夫人以后知道了,拿她们出气。
丞相府原先跟着大小姐的仆役已经卖出去一批,搞得其余人再也不敢大意。
成蔚然没等母亲发落,就已经径直跑进父亲的书房。
丞相成坚正在看书,乍然见平日稳妥大方的女儿闯进来,双眼红肿头发凌乱,举止与往日不同,顿时放下书卷。
“怎么了?”他问道。
成蔚然跪在地上,抽泣道:“父亲大人,十六年前宜阳驿站的大火,您知情吗?”
成坚立刻起身去关门窗,动作之快,不像一个年过不惑的中年人。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背对女儿,成坚看一眼外面清冷的日光,问道。
“晋王今日说,当年火烧宜阳驿站的,是……”成蔚然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当今陛下。”
成坚转过身,他的脸上有恰到好处的震惊。
“晋王还说……”成蔚然的嘴唇咬破,口中一片腥咸,“您当年,也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