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翘勉强握紧,稳定心神。
她的脚前,趴着一个大周官家女眷。
那姑娘十多岁,想必同她一样,是来到宫里避难的。但姑娘已经死了,她的后背被弯刀洞开,破烂的衣衫下,能看到翻起的皮肉。一只手向前伸,因为疼痛,光洁的手指抠进砖缝,青紫一片。
没有人会保护她们了,除了她们自己。
沈连翘挪动脚,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为她带来一点勇气,那些勇气逐渐在体内聚集,让她能够瞪大眼睛,寻找贼寇的踪迹。
事实上也不必找。
到处都是匈奴。
沈连翘小心挪步,趁一个匈奴不注意,在他身后砍了一刀。但沈连翘的力度不够,只划破了匈奴的铠甲。那匈奴转身朝她追来,沈连翘逃无可逃,忽然撞见一棵坛口粗的树。
不知怎的,她的手抱住树,身体下意识向上,迅速爬了两丈高。
那匈奴仰头看她,被追上来的卫尉军副统领一刀斩杀。
“族长大人,”卫尉军副统领张大嘴,显然有些震惊于她的爬树本领,想了想喊道,“您就藏在那里吧。”
不,她不能藏。
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再砍,她一定能要了狗贼的性命。
这么想着,沈连翘向远处看去。
忽然见许多大周兵马冲进来,为首的是一位左手持剑的将军。
刘礼,他回来了!
满城哭喊声一片。
虽然冲进城的匈奴主要兵力,都跑去攻陷皇宫了,但是滋扰百姓的散兵恶徒,越来越多。
他们扑进洛阳城。
烧,把敌人的城市烧成一片焦土。
杀,留地不留人,免得你们日后反击。
抢,金银珠宝猪马牛羊,这是战利品。
掠,掠夺你们的女人和孩子,战败者的民族,没有尊严。
城门内抵抗的守军越来越少了。
他们要么去守护皇宫,要么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管家严君仆受了很重的伤,他靠在一截矮墙边,把怀里的茶壶取出来,咬掉封口,仰起头,却只喝到一滴。
一个匈奴正把一个女人拖到大街上亵玩,看到严君仆手中的茶壶,忽然眼睛一亮,晃晃悠悠走过来。
大周的茶壶,拿到沙漠去,能换一匹马。
严君仆已经站不起来。
“想要?”他把茶壶扬起来,重重砸在地上。
飞溅的碎片激怒了匈奴,那匈奴大喊一声,伸出双手,扼住了严君仆的喉咙。
不过他的力气并不大。
一根飞来的箭矢不偏不倚,刺进匈奴的太阳穴。
匈奴倒在严君仆怀里。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城墙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无数兵马穿过破败的城墙,冲进城中。
“杀匈奴,救百姓,护国土!”
为首的人端坐在马上,扬弓大喊。
身后雷霆般回应的声音,震动整个京城。
严君仆看着马上的人,好似看到了许多年前他们相遇时,那个少年。
那少年历经风霜、披荆斩棘,从北地回来。
他带着三十万兵马,回到他的故土,他的家乡,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京城。
孔佑,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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