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怕死。
因为这丝不易察觉的害怕,萧闲心中升腾起浓烈的保护欲。
“我会查清楚。”他闷声承诺,不知为何,竟觉得愧疚。
成蔚然的手在床边拍了拍,算是代替点头。
“查出来,问他为什么。”她有些虚弱道,“凡事总有一个因果。”
萧闲喉咙发紧,心中慌乱得如同走在悬崖边。
他的视线落在成蔚然后背上,看到白色的天丝薄纱上,正晕开红色的血。
这样不行的。
天气炎热,又是重伤,草草包扎,必生腐肉。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
成蔚然下意识向内避去,却被萧闲按住了身子。
“别动,”他轻声道,“你信我一次。”
他们之间一直充斥着敌对和怀疑。
她虽然前来联姻,心中却装着故土家园。他虽然承诺纳她为妃,却并未对她全然信任。
在波谲云诡的宫廷,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信任”是太珍贵的字眼。
珍贵,又沉重。
萧闲掀开薄纱,看到鲜血从左边的伤口缓慢渗出。包扎伤口的布帛缠得太松,金疮药已经被血水冲走。
萧闲从衣袖中取出一瓶金疮药,全部倒入手心,然后压在伤口上。他的手掌贴着成蔚然的后背,肌肤相触,感觉到她在颤抖。
“放松。”萧闲安抚着她。
“你放手。”成蔚然反手向上,要推开萧闲的手。萧闲却一把捉住,把她按在床上。
“不要动,”他的声音冷了些,“你别误会,我对快要死的女人,没兴趣。”
她的肌肤很光滑,并不瘦弱,触之温热。
虽然说没兴趣,但萧闲的耳朵逐渐发红,人也拘束起来。
这不像他。
他是风流成性的人,是可以对女人左拥右抱,却从不动情的人。
过了漫长的半刻钟,萧闲才松开伤口,又迅速帮她缠裹好纱布。他小心翼翼地按压,把纱布缓慢地从成蔚然胸前绕过来,一不小心,便会接触到她的肌肤。于是他耳垂更红,到最后几乎忘记呼吸。
好不容易做完这一切,萧闲迅速起身,逃也似地离开了大周使馆。
怎么回事?
他怎么像一个从未尝过女人滋味的痴汉?
萧闲的心乱糟糟,看见道旁的树,都想踢上一脚。
大周洛阳的盛夏,只有早晨和傍晚略微凉爽。
沈连翘挑了一个清晨,去拜访夫子。
许久未见了。
上一次,还是她决心刺杀皇帝时。
站在院子里,沈连翘闻了闻小厨房传来的饭香。应该是甜糯的玉米粥,里面还煮了红薯干。
敲门进去,夫子正拿着铁勺舀粥,看见沈连翘,勺子停在半空,眼睛瞪大,胡须抖动,却说不出话来。
“夫子,”沈连翘轻施一礼,“学生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