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闲跪在车厢里,把成蔚然抱起来。
“医官!快去找医官!”
他不敢挪动成蔚然,只能拥紧她,紧张恐惧到眼中含泪。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要离开安闲舒适的皇宫,为什么要涉险去找什么吐蕃将军,为什么要不顾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舍生忘死。
你明明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丞相之女,是大梁一人之下的皇后娘娘,是可以安享福乐,坐看男人拼杀的女人。
特别是,你的男人还是不可一世、所向披靡的帝王。
“因为大周……”成蔚然饮泣着靠在萧闲怀里。
萧闲的心坠落下去,喉头涌起苦涩和忧愤。
还是……为了她的母国吗?为了母国,连他这个丈夫都不要了。
“因为大周太强了,”成蔚然接着道,“我们现在,是打不过的。我是大梁的皇后,必尽我所能,与你一起守护百姓。我很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试一试,碰碰运气。你看,我的运气不错。只是……”
她的手掌在小腹上颤抖,人也痉挛般缩起来,哭道:“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萧闲定定地看着成蔚然,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她妆容零落的脸,看着她衣裙上散开的血,心中百感交集,埋头在她颈窝,泪落如雨。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说“我们”,开始同他一样,守护大梁呢。
是那一日,她说要给他一个家吧?
——“等成婚后,陛下就有家了。”
他的确有家了,有了天底下最好的家。
马车外传来医官的声音,萧闲抱着成蔚然走出去。
大周将军袁成虎已经把吐蕃追兵捉住,捆绑手脚连在一起,刚好走到马车边。
有一个追兵看到魏光嗣,忍不住斥骂:“你知不知道我们将军是谁?敢抓我们!难不成想跟我们开战吗?”
“开战啊?”魏光嗣的目光从书信上收回,看着那追兵,声音有如兵戈铮响,开口道,“好主意。”
“你们……”追兵惊讶地左右四顾,认出了萧闲身后卫兵的衣服,吞吞吐吐道,“那你们大梁……大梁不是正和大周……”
正快步跟着医官走向营帐的萧闲忽然回头,看着那追兵道:“今日午时三刻,大梁将全军出击,歼灭吐蕃。”
他们早就知道是吐蕃栽赃给大梁,无奈大周不信,又师出无名。
如今再也不必多等。
一日都不能多等。
大周皇帝祭告先祖、奉上祥瑞之前,卫尉军和京兆府几乎把邙山翻了一遍。小路、山洞、乱石甚至是野狼和兔子刨的洞,都仔细搜过。
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
机括、火药甚至是绳索,都没有。
因为搜得太勤,邙山的野兽都躲了起来。猎户们在京兆府外骂,说汤瑞别有用心,不让他们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