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从前,他自己也很难想象,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心平气和地对旁人提起当年的往事。
只是这个旁人,不是别的其他人,而是他的结发妻子,也会是今后与他偕首白头的人。
年清沅看着他轻声道:“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沈端砚只听她继续说道:“当日你让年家代为温七修坟,迁棺的人告诉了我三哥一件事情,说是那棺木太轻,轻得有些异常。那人是村里常年为人抬棺的,肩上不知送走了亡魂,对棺木的分量清楚得很。他只觉哪怕是女子,也断没有这样轻的道理。只是当着许多人的面,那人也不敢声张,看着我三哥爱笑面善,当他是个随和的人,私底下告诉了他一声。”
沈端砚听到这里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僵住:“清沅,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三哥性情粗率,对这件事没有放在心上,有一次闲来和我随口一提。”
年清沅对他微微一笑:“端砚,你现在去看一眼吧。”
……
等沈端砚终于起身离去之后,年清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接告诉他,她就是温七。
什么迁棺人,什么告诉了年三,其实全都是她编出来的。要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以年景珩那个大嘴巴,早就忍不住把这件事告知沈端砚了。
她只是根据自己梦中所看到的片段,推测出了一些情况。
若是她猜的没错,当年温七不知为何陷入假死,被沈端砚带到山上求救,再之后被了悟手底下的和尚从棺木里挖了出来,之后又和何清沅之间调换,顶替了她的身份被人放入了沈府之中。只是其中还有太多她没法解释的地方,比如说为何她会假死,为何她对中间的许多事情没有印象,比如说她又是如何顶替了何清沅的。
这些,恐怕只有如今还在外头不知做什么的老和尚了悟才清楚了。
不过,这些事还好说。只是不知道她们家沈大人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一回事。毕竟无论是死而复生,还是别的什么,对于一般人来说,只怕都不是能消化得了的。
但愿她不要吓到他才好。
……
沈端砚听了年清沅的话,带着人一路匆匆赶到郊外为温七新修葺的坟前时,天正在下雨。
每年京城入夏之后的七八月份,郊外山间时有暴雨倾盆。在这样的夜里骑马匆匆赶路而来,来到荒野的坟地里,包括沈端砚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身狼狈不堪。
夜色漆黑,六安让人撑了伞,在伞下举着火把,幽幽的火光这才穿透了雨幕,照亮了他们身前的坟冢与墓碑。
沈端砚看向墓碑上的字样,陷入了沉思。
他隐约觉出清沅想要告诉他的事情非常重要,但不知为何,身体又在本能地害怕着一会开棺见到的结果。
然而,沈端砚复杂的心理变化并不为外人所知。
在外人看来,他的神色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他的任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