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食完毕。
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满嘴是血像刚吃过小孩的琪琪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吞咽下任何一滴血液后,终于是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
有些紧张地揪弄着手指头偷眼打量着撑住下巴冰冷朝她注视而来的两面宿傩。
琪琪一方面奇怪于今天的大爷为何如此大发慈悲,竟然任由她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了那么久,一方面又有一点点抱希望于“对方并没有看出她在有意报复回去”这点微小的可能性上。
“怎么?不继续吗?”
少女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男人生有尖利狭长黑色指甲的大手已是探来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琪琪的脸顿时被挤压成一个圆鼓鼓的包子形状,两腮稍微有些孩子气婴儿肥的肉肉也被压迫地聚往中间,嘴唇像小鸭子一样撅起来。
“再来啊?多喝些,”他的手掌继续收紧,似乎不把她的骨头硬生生捏碎不愿轻易罢休,“你不是很喜欢吗?”
“……!”
琪琪被掐得脸部骨骼一阵发疼,生理泪水都涌出来,拼命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不下了。”
“多谢款待,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两面宿傩微眯起暴戾猩红的双眸,似笑非笑打量了一下被她掐得可怜兮兮、五官都微皱成一团的少女。
大抵是真被弄疼了,眼泪都不受控制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滚落,又小又烫地砸下来,碎在他手背上沾湿一片。
“嚯。”
觉得差不多了,感到有些无聊地松了手。
两面宿傩懒懒翻转了下手腕,将一手背的泪水随意一抹全部蹭在了琪琪脸上。
“吃饱了就快滚,别傻站在边上碍本大爷的眼。”
……看来虽然没有计较,气也还是未消的。
看出来这点的琪琪不敢继续踩雷,收拾了一下四周从身上掉落的东西,将几乎已成一块布的和服往头顶一罩就打算迅速闪人。
随意地靠坐在室内的一处墙边,两面宿傩撑着脑袋表面上是阖着眼闭目养神,多出来的两只眼睛其中一只却是睁着有些无趣地瞥着那边小家伙的一举一动。
笨手笨脚地从地上爬起,从他身边穿着不习惯的木屐歪歪扭扭快步走过去,其间趔趄了一下,在经过最后半段路程时直接踩到拖地的衣料,“咚”一下脑袋砸地狼狈跌倒。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
在内心幽幽叹了一口气。
虽说大体上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却没想到变成鬼以后对方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生愚笨。
刚打算眼不见心为净,这个时候便听到不远处半拉开的障子门处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身上摔得只有一块布料掩盖的琪琪和半边衣襟还歪斜敞开懒得整理的两面宿傩听到动静这时同时转头看去,一眼看见双手拖着空气的里梅站于门边,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极为明显的裂痕,诠释着其主此时此刻剧烈动摇的内心。
“非常抱歉。”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
“打扰您的雅兴了。”
并且在自然而然朝着两面宿傩的方向微鞠一躬后,垂着眼慢慢退出并体贴合上了拉门。
琪琪愣在原地足足让反射弧运作了三秒,三秒后脸颊爆红地从地上爬起,裹紧了衣服神色羞耻。
“你你你!”她指着这会儿被拉上的障子门,“……你怎么都不事先关门的!”
害得她差一点就要被非攻略对象的里梅看光啊!
两面宿傩淡淡地瞥过来一眼,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兴趣缺缺打了个哈欠。
“你能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耐烦地刚想挪开视线,脑海里忽然闪过先前一瞥看到的里梅有些微红的耳根,愣了愣,莫名有点不爽地拧了下眉。
“过来。”
朝着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伸了头好奇地查看门口遗落食材的少女忽然命令道。
“我?”
琪琪缩了缩正要朝一盒糕点伸去的手,指了指自己,迟疑地望向宿傩。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两面宿傩没什么好脸色地反问。
“哦……”
以为是把主意打在对方糕点的头上被发现了,被抓个现行的琪琪有些不高兴地垮起小脸慢吞吞走了过去。
男人见她拖拖沓沓的有点不耐烦,一伸手抓过少女一只胳膊将人直接拉到自己腿上。
琪琪被他拽得猝不及防扶住两面宿傩的手臂堪堪坐稳,四肢和躯干便已是被像人形娃娃一般摆弄起来,身上破抹布一样挂着的布料摊平展开,复又贴合上来将她层层叠叠包裹。
垂眼默默注视着两面宿傩的举动不敢做声,琪琪将眼睛瞪得贼溜圆,一时竟是不敢相信这个家伙居然在耐着性子帮她穿好和服。
“看什么?”
被直勾勾的视线盯得有些不太愉快,两面宿傩一面帮女孩子打理着刚刚系好的腰带,一面拿余下的两只复眼凶恶地瞪她。
“没什么,”琪琪摇摇头,非常认真地说,“只是觉得宿傩你对女性和服的穿法好熟练。”
“不愧是从小女装到大的人呢。”
“……”
“?”
【撕拉——】
“!??”
…………
对于琪琪最喜欢的一套和服给宿傩一怒之下撕成碎布条这件事,前者强烈要求后者带她出门给买一条新的。
于是顶着里梅“二人玩得开心”老母亲般的慈祥目光,琪琪在变成鬼后那么久第一次踏出房门,和着两面宿傩一起出来散步。
未有降雪的阴天,微凉舒适的风带来周遭人类血液的甜香。
琪琪吸着鼻子四处嗅嗅,每一寸神经都好像被抚摸过一般,口水忍不住地分泌,却也只能隐忍地咕咚咽下。
两面宿傩的步伐很快,似乎压根没有要等她的意思,只自顾自往前。
琪琪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再回神发现人已经走远,赶忙迈开步子追上去,抱住对方四分之一的胳膊,脑袋靠过去,小狗儿一样地蹭他。
两面宿傩垂头扫了一眼,知道琪琪这是闻到血味开始馋嘴,也没理她,完全是把人当做看见肉骨头流口水的狗,继续散自己的步。
此情此景莫名就让琪琪有一种错觉。
两面宿傩愈发像她曾经喜欢遛着狗往外散步的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