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芒:“……你怎么在这里?”
“生病了。想让你关心一下。”左越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岁芒的面前,“我已经病了一周了,你不知道吗?”
岁芒心说我怎么知道呀,这个快进也不给我个剧情提示什么的。
“当、当然知道啦。”岁芒想了想,决定撒谎,“那你先坐着好好休息,我给你煮点喝的。”
左越脚步顿了下,本就偏低的声音里带了点鼻音,显得格外性感:“哦?什么喝的。”
岁芒:“板蓝根。”
左越:“……?”
岁芒卷起袖子:“我亲自调的,很好喝的。”
左越:“………………”
一觉醒来时间直接来到了好几个月之后这种事,一般人要是遇上,肯定早就傻眼了——就像刚刚在外面的白重明一样。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规则,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他和白重明突然“失去了这几个月内的记忆”,记得的昨天,其实是好几个月之前的昨天。
白重明人都吓傻了,没敢去学校。
左越在去学校的路上随便逮到一个同学,问他昨天讲了什么。
同学还笑他:“都快高考了你还不听课?我记得你昨天上课还挺认真的啊。”
左越:“……是么。”
在他看来,倒不像是自己失去了什么记忆。
而是那些人都被捏造了记忆。
于是他也给自己捏造了一段“生病一周”的情节,拿来试了试岁芒。
结果真的和他想的一样。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觉得岁芒知道的有点多,怀疑她却又没什么证据——那么现在,可以说是被他切实地抓到了证据。
她改变了大家的记忆……不,她直接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时间。
并且修整了一下他们同学朋友的记忆。
左越忽然笑起来。
岁芒端了板蓝根回来,看他抵住额头笑得十分奇怪,不免感到疑惑。她乖乖走到他的面前,弯下腰问他:“你怎么了吗?”
左越仰头靠在沙发上,闻言放下手偏头看了她一眼。
“一定要走么?”他突然问。
岁芒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她把板蓝根放在茶几上,眨着眼睛无辜地望着左越:“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一定要走?”左越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从哪里来。”
岁芒:“……”这快进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她感到眼前的左越十分危险,却无法说出具体哪里有什么可危险的,就是本能地悄悄后退,同时小声辩驳:“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知道。”他说,“可是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仰头望着岁芒,缓缓问道:“你是这个世界的神吗?岁芒……”
岁芒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不会撒谎,更加不想再继续对着左越撒谎。
她悄悄瞥了一眼进度条,99%了。
左越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再次垂下眼,终于妥协了一般,声音低哑道:“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是真的吗?岁芒。”
岁芒被他念到名字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一震。
就像骆芹曾经跟她说的,上课突然被老师叫到名字的感觉一样。
她看着进度条还在缓慢移动,距离满格也只有一丁丁点的距离,便对着左越郑重地点点头,诚实地回答道:“是真的。”
左越松了手。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左越仰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肤色有些苍白。他忽然嗤了声,像是想明白一般又问,“因为神会怜爱世人么?”
“我不是神。”岁芒摇摇头,“不过我的床头柜里还有点金子,你可以拿去换钱。这个房子之前一直租到高考结束了,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回收,你……”
她交代后事似的急匆匆说着。
左越打断她:“我不明白。你来到我身边是为了什么——现在又为什么离开?”
岁芒看见进度条到100%了。
她笑起来,对左越道:“嘿嘿,以前都不知道你能讲这么多话。”
左越:“……”
“没事笑一笑哈,不然变成面瘫怎么办。”岁芒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以前也不知道你还会撒娇。”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眼看着岁芒的胳膊和腿也开始变得透明,左越的神情反而比最初更加冷静了。
他近乎冷漠地望着逐渐消失的岁芒,似乎眼底的光也在跟着她一点一点的消失。
“我喜欢你。”他平静又麻木地开口,“你也不知道吧。”
岁芒想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嘘,可别乱说——”
左越生日小一些,这个时候好像还没过十八周岁的生日呢。
没想到她的手直接从左越的脸上穿了过去,画面一度十分惊悚。
岁芒吓得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左越:“……一定要走么?”
“我也不想的。”岁芒不好意思地扣扣脑袋,“本来想多陪你一段时间,毕竟人类的寿命也就转瞬即逝——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左越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
岁芒也有些丧气了:“算了,反正你也会忘记的。”
“不会。”左越突然斩钉截铁地开口,“我不会忘记你的。”
岁芒有点想笑,但她感觉自己的嘴巴好像也开始变得透明了。她的身体慢慢开始向上漂浮,一边飘一边变得更加透明。
她看见左越还是那副麻木的表情,只是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满满蓄起了透明的液体,眼圈也开始红了。
岁芒:“对不起,我——”
我不能再陪你啦。
她没能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消失在左越的眼前。
金色的脚链从半空中坠落,就落在他的脚边,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
左越把它捡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它。
或许从选中它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隐约猜到,岁芒会有离开的这一天。她是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的,是上天给予他的短暂的恩赐。
现在突然离开,似乎也都说得通。
而他充满私心送出去的这一根脚链,实际上什么也捆不住。
左越站起来,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色一片阴沉,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伴随着逐渐密集的雨声,左越的眼底突然又有了光彩——脸上甚至出现了笑容。
他把那根细细的金色脚链拿起来,放在唇边十分温柔地落下一个吻,如同亲吻最亲近的爱人。
“还是这么可爱。”他低喃道,“就是记性不大好。”
窗外乍然落下一道惊雷。
气势磅礴的大风从窗户缝里刮进来,窗帘被高高地掀起——
屋子里光线昏暗。
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