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道理当然是这么个道理,然而,主导舆论的却不是袁氏。要命的就在这里。主动权并不在袁营手上。
所以才有,忍一时风平浪静之说,说的就是这种时候。当你不能掌握主动权的时候,哪怕杀一个人再容易,也要忍耐。
袁谭此时也有点反应过来了。杀许攸一时爽,然而,事后想一想,的确有点鲁莽了。哪怕许攸真的十恶不赦,然而此时只顾泄愤慑人,只怕会起到反效果。
泄愤是图了一个爽,但是慑人,恐怕只会将人心给推远吧。
这才是最操淡的地方。袁谭并不是不聪明,而是气愤上头的时候,想不到。等到想明白的时候,已经后悔不迭了。
他咬牙,道:“袁尚这事办砸了,把我也赔了进去!”
谁叫这货送了一碗肉来与他呢,虽然袁谭没吃,但对外宣称已经吃了泄愤。
袁尚这货坑爹坑自己就算了,现在连自己都坑。袁谭想一想都后悔的不行。
正说着呢,张辽已经到了营外了,袁谭不得不出外来,看着张辽道:“张将军来者何为?!莫非是意欲又来佯降耶?!家父,为你所骗,为汝所苦,还敢前来!颜良地下可能饶你这不义小人?!”
张辽根本不理会他这废话,道:“前来吊祭许子远。便要杀之,为何不留一体面,连遗体都无,辽不忍,前来吊祭一二。”
袁谭咬牙切齿,大骂道:“已在吾腹中耶,你又吊问何人?!与其如此,不如吊问家父与颜良将军。若非是许攸叛出邺城,邺城何至于被汝所取?!人已杀了,城已得了……现在来此吊祭,真是假惺惺。你与那吕布父女一样,都是恶心之徒!”
说罢率先带人冲出来要与张辽交战,大喝道:“小人!看招!”
张辽讶道:“只是前来吊祭一二故恩人,何苦要喊厮杀?!”
张辽这话实在是激的人够呛,袁谭哪受得了这个气,一时冲上来便要厮杀。
张辽不得不与他交了个手,也无意与他再交手,目的达到了,交手一番便立即就撤退了。
袁谭追赶了一阵,心知他的伎俩,一时气的吐血,脸色铁青。
“贱人!”袁谭大骂道:“徐州之将,比那最低等的伎子还低贱,下流。呸!什么东西!要他来假惺惺的装仁义!”
张辽跑了一阵,就到了袁尚营外,又是同样的一番话。
袁尚一听是他来,脸都绿了。
新怨旧恨堆积在一块,一想起赵云和吕娴,悲愤一起涌上心头,竟是二话不说便出来战张辽。
张辽道:“辽此来不过是为吊祭一番许子远,袁将军何故如此?!”
厮杀一通,张辽且退且走,便道:“吾力能战颜良,非汝等所能杀也。也罢了,为报昔日袁本初收留之恩,今日便饶过其二子一命,也算全了辽之义。唉。各为其主,也是逼不得已!”
直把袁尚给气的七窍生烟。
“卑鄙!明明是假惺惺前来,却装作是为报旧恩才不杀我兄弟二人!”袁尚道:“此等不要脸面之徒,天下绝不曾有!”
一时越想越气,他袁氏若非此人,岂会有一败涂地的时候,想到袁绍当初是多么强壮,如今一死,他身为人子,被人欺到这种程度,不禁悲从中来,哭道:“……佯降的小人,汝不配提我父亲!该死的小人!往后若杀汝,必如许攸一般剁成肉酱,与我袁氏分而食之,方解恨!”
他追杀了一阵,实在没能追得上,便停了下来,喘着气一面哭一面气。想到如今的狼狈,再对比起当初袁绍在时,他是何等的风光,哪里会沦落至此,这一对比,岂能释怀?!
“父亲……”袁尚喃喃道:“吾无用之人也,父亲一去,被这小人欺至营前而不能报仇,身为人子,对不住父亲……”
难免也有崩溃大哭的时候。成年人的土崩瓦解,天崩地裂,天地皆悲!
张辽营中人也都惊了,跑出老远还处于震惊之中。一面惊愕于袁尚的悲哀,一面则震惊于张辽的骚操作。
张辽解释道:“当初佯降,后又杀了颜良,实属不义。今日之事,也算稍解一二吧。”
为许攸吊祭赢得名声的同时,还能洗一洗白。虽是顺便,然而张辽身为徐州营中人,便是不为自己的名声作想,也要为徐州的名声着想一二。虽然是把袁尚给气了个半死。
诸将都竖着大拇指,道:“一箭双雕啊……”
何止啊。是既为许攸吊祭,也为自己洗一洗白,同时也探了探两营的虚实,更是,展现了一种胸怀和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