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真真假假

“是百宝阑干护晓寒,沉香亭畔若为看。春来谁作韶华主,管领群芳是牡丹。”

顾明东吟诵的四句诗,倒是让在场的孩子都是一愣。

顾二弟首先回过神来,用力鼓掌:“大哥念的好。”

啪!顾明东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别耍宝。”

他弯下腰仔细看这幅画:“三妹确实是捡到宝了,这幅金线蓝牡应该是张大家的作品。”

“张大家?”顾二弟惊讶道。

顾三妹奇怪的看着他:“你知道?”

“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又是大又是家的,是个好名字。”顾二弟评价道。

他们也才上到初中,而且最后一年正逢动乱,这些“封建残余”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教。

顾三妹又想锤这个哥哥了:“那你瞎咋呼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道是谁。”

顾明东倒是提起几分兴致来,毕竟这位画家在后世可谓是赫赫有名:“你们看这里,大家居士,指的就是张大家。”

“张大家是现今极为有名的一位画家,在山水画方面尤为出色,包众体之长,兼南北二宗之富丽说的就是他。”

结果一抬头,大大小小都满脸疑惑。

顾二弟更是摇着头说:“听了,没听懂。”

顾明东无奈一笑:“很有名,人还活着,旅居国外,这样听懂了吗。”

顾二弟连忙点头。

顾三妹倒是说:“原来人画家还在国外,怪不得人家要丢到回收站来,万一被发现了可得挨□□。”

这么一说,顾二弟也说:“那咱可得藏好了,别被人发现了。”

顾亮晨点着小脑袋,将画卷整整齐齐的收好了,想了想塞进了床底下。

顾三妹还说:“我还以为是古画呢,结果画家都还活着,估计放上十年都不值钱。”

顾明东笑着说了句:“那可说不准,指不定放个十年八年,就价值连城了。”

“怎么可能,我就没见过还能值钱的画。”顾二弟表示不相信。

顾明东没有继续解释,毕竟他为什么知道张大家,还能认识他的画,这都是没法解释清楚的,既然画都带回来了,那就好好收藏着就是了。

对于老顾家而言,就算是知名画家的画也不过是个小插曲,这时候的人认识不到一幅画能价值多少,也体会不到文化的魅力。

物资紧缺的年代,除了填饱肚子的大事儿,一切都得往后站。

画卷往床底下一塞,第二天,该干活的干活,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一点不耽误。

顾明东没想到的是,时隔几日,郑通忽然找上门来。

开春之后,顾建国又去申请了六头猪,养猪的重任自然又落到了顾明东头上,每天都能例外拿到三个工分,到了年底猪够肥的话,还能有额外的奖励。

为了吃猪肉,顾明东对养猪也十分用心。

这一日,顾明东正好喂完猪,就瞧见郑通背手站在身后,正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顾明东一愣,迅速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吴巍那边欠着的粮食都还清了,顾芸读书也都好好的,成绩不好不差,至少比顾亮星用心多了。

“郑老先生,您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挺瘆人的。”顾明东淡淡提醒道。

郑通嘿嘿一笑,原本的仙风道骨散了一半:“听说你家弄到一副张大家的画儿?”

顾明东听了也不奇怪,顾芸常常来看外公,跟郑老头也有特殊的沟通方式。

“怎么,老心思也喜欢他的话,想问我借来瞧一瞧?”

郑通却问道:“是不是一副金线蓝牡,上面写着明代冯琦的牡丹,下头还有一个大家居士的红印章。”

顾明东微微惊讶:“您见过?”

郑通笑道:“何止见过,这幅画就是老夫看着他画下的,只可惜时过境迁……”

他说得感慨万千,顾明东只觉得奇怪:“你这是来找我叙旧说古?”

郑通哈哈一笑:“你这后生,别急啊,老夫特意走一趟,是来告诉你,你家的那幅画是假的,赝品。”

“赝品?”顾明东疑惑起来。

他虽然从画上字句和印章看出来那是张大家的画,但本人艺术修养也就那样,真的假的确实是很难分辨,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三妹捡漏而已。

郑通却说:“因为老夫知道真的在哪儿,所以你那副肯定是假的。”

“你要不信的话回去仔细看看,真品的雄健灵秀、整体协调,赝品笔力软弱,呆板无神,尤其是他画牡丹的时候,先用淡青色扫出大体,再用绿色层层渲染,十分特别,很好区分。”

这一次,顾明东很想套用顾老二的一句话,有听没有懂。

顾明东倒是也不太在意,只说:“假的就假的吧,本来也是捡来的,孩子看着高兴就好。”

郑通见他洒脱的很,一点没有懊恼沮丧的模样,赞许的点了点头:“老夫不服别的,就服你这股子大气,这位的真画可是能当传家宝的。”

顾明东笑了一声,他哪里是大气,只是穿越两世,身具异能,后山上还有十个藏着重宝的大箱子,所以才不会因为一幅画的真假而大起大落。

忽然,顾明东看着郑通问道:“郑老先生,方才你说这幅画是你看着画下的,那你还记得当时是几几年吗?”

郑通显然对此印象深刻:“民国三十五年,公元1946年。”

民国三十五年?

顾明东心头一跳,猛然想起了那个袖珍笔记本,上面的年份是民国三十六年,只比这幅画晚了一年。

这难道是一个巧合?

带着这样的心思,等到夜深人静,顾明东从床底下取出那幅赝品的金线蓝牡画卷。

画上的蓝色牡丹栩栩如生,即使顾明东自觉审美一般,也觉得这幅画好看的很,并不是寻常画家就能画出来的。

也许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顾明东越看越觉得确实是有几分呆板,就是传说中的形似而不神似,总觉得赝品缺了几分味道。

但画家本人都还活着,怎么会有人造假,难道就不怕被拆穿吗?

顾明东的手指顺着画卷一点点往下滑,指腹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

他举起这幅画,对着油灯仔细观察起来。

蓦的,顾明东找出一把剪刀,狠了狠心从最上面开始裁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