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如此,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死!

这条命,是父母赠予他的;是他在无数次的险关下咬紧牙挣回来的;是仇人拼命想要取走,但那么多人舍生忘死为他换来的。

只有活着,才不辜负他们所做的一切,我得活。林雪旷想。

命运越是想让我放弃,我越是不能认输。

倒下去很容易,但站起来很难。他剧烈地喘息着,一点一点抬起膝盖,直起腰肢,扬起头。

一道法力凝结成的光刃从他手中浮出,像是一泓骄傲的月色。

面对着滔天烈火,他抬起手,竭尽全力向前挥出——

而后,眼前的一切危险如同幻象般瞬间溃散,随着夜风与飞雪化去。

这场大火没有伤害他分毫,反倒一股失重般的眩晕感传来,将他的意识被吞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林雪旷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殡仪馆的门口。

正是傍晚时分,雨声淅淅沥沥地响着,面前雾茫茫的一片水汽,远方街头的万家灯火在雨幕中朦胧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海洋。

秋风拂动他的衣摆翻飞,殡仪馆内传出一阵隐隐的哀哭声,在这种天气里更添几分凄凉。

这……是什么地方?

不久之前周围大雪纷飞,分明还是隆冬正盛,那场爆炸引起的大火在面前熊熊燃烧,现在倒好,不仅大火和院落全都不见了,甚至连季节都已改变,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林雪旷轻蹙了下眉,觉得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

他顺手一摸衣兜,庆幸好歹手机还在,掏出来之后却怔了怔。

这手机虽然也是智能机,但屏幕比他正用的那个小了好几圈,拿在手里的分量也很轻,有一种塑料感,起码是几年前的老款式了。

比如他四年多以前前刚回国读研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

一模一样的……

林雪旷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个不大可能的想法,他将手机屏幕按亮,上面的时间赫然是四年之前的11月27号。

林雪旷慢慢抬起头,只见前方殡仪馆的玻璃门上映出了一个挺拔清瘦的年轻人。

他的眉眼俊秀淡雅,带几分书卷气,肤色极白,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乍一看去气质温文,容貌夺目,唯独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却仿佛不见底的凝渊,深沉、孤冷、静默。

镜像中的年轻人也正在以同样的神情,冷冷地回望着林雪旷。

是他,又不是他,四年前的身体与四年后的灵魂结合在一起,有种还魂般的诡异。

——竟然重生了。

按照手机上的日期,目前应该是四年多以前,他刚刚回国读研之后不久,这会站在殡仪馆门口,又是这么一身黑的打扮,似乎是正打算参加什么人的葬礼。

林雪旷想了想,但以前的记忆实在有些模糊了,毕竟他的工作就是通灵捉鬼,过去三天两头的就要跟殡仪馆、坟地、火葬场打交道,眼前的场景太熟悉,很难分辨要面对的具体情况。

这时,他听见不远处小卖部外面的雨棚底下传来一阵说话声:

“……对,就是今天办葬礼的这个,要不我说这姑娘死的怪呢!你们谁听说过人能自己把自己给掐死的?反正我在殡仪馆旁边开了这么多年的小卖部,是没见过这种怪事。”

另一个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您这意思是说……他们学校闹鬼?”

看来第一个说话的人就是小卖部的老板了,他闻言十分不屑地“嘁”了一声,摇头道:“闹什么鬼,世界上哪有鬼啊!我就告诉你吧,以我的经验,这里边指不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家里不敢声张,得藏着掖着呢。要不然一个宿舍里面好几个人,怎么别人都不出事,就她出事?啧啧,小姑娘上学就好好上学,不多检点检点,迟早招祸。”

林雪旷掸了掸身上的细雨,走进了小卖部。

这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老板娘正在收款台后面看着电视织毛衣,老板则站在门口和一名顾客瞎侃,两人说的津津有味,也不嫌冷。

没人搭理林雪旷,他站在货架后面挑选雨伞,把两人谈话的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由此想起了目前发生的究竟是件什么事。

这回举行葬礼的死者是他们班上的一名女生,名叫黄婧杉,就在不久之前,她意外死在了宿舍里,而且死法十分诡异——她是自己把自己给掐死的。

正如小卖部老板所说,这并不符合常理,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具有本能反应,即使故意用力去掐自己,当濒临死亡的时候也一定会松手的。

可黄婧杉的尸体被人发现时已经僵硬,双手却依旧紧紧掐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青紫色的淤痕,连颈骨都掐碎了。

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外伤,而且宿舍的门和阳台门都是反锁着的。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在食堂吃饭,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