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结道:“唐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幸亏他和暗礁在遭受重创之下都已经销声匿迹了,不然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做成这件事的人真是功德无量。不过我其实一度非常奇怪,像唐凛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输呢?”
谢闻渊声音有点沙哑,低低道:“不是说玄学协会过去围剿的时候,有卧底在里应外合吗?”
谢沣道:“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啊!什么样的卧底,有在暗礁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木英柏了解暗礁,人脉广泛?又是什么样的卧底,还能比得上木英柏跟唐凛的感情深?”
谢闻渊手指发颤,装作不经意般将手抄进衣兜里。
“真会有这么一个人吗?我很怀疑。如果没有木英柏和唐凛之间的那份情谊,背叛唐凛的所遭受的折磨,恐怕要更多上十倍。”
谢沣感叹道:“为了毁去暗礁立下最大功劳的那个人,现在估计已经牺牲了吧。”
谢闻渊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快的几乎要把胸膛给砸破。他勉强撑着把谢沣给送走,一关上门,腿就软了。
谢闻渊整个人贴着门滑坐在了地上,一手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气,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他心理上甚至没有完全对父亲的话进行具体的想象和理解,生理上就先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过了片刻,谢闻渊捡起腿边的两本书扔开,从底下将一份倒扣放置的文件扯出来。
文件从头到尾都是手写的,封皮上只有两个字,“恶灵”。
他面色阴沉地盯着里面的内容,文件已经在谢闻渊手指的力道下发生了褶皱,其中的几行字也变得扭曲起来,但谢闻渊知道,上面写的是“……开始以唐凛下属保镖的身份进入暗礁,在一次内部变乱中为了保护唐凛左胸中刀,伤愈得到唐凛的重用,命名为‘恶灵’。沉默寡言,很少同其他人来往,因此可以获取的资料有限……”
这些字跟谢沣的话交互出现在脑海中,谢闻渊的心里升起一股阴戾的暴怒。
他一直以来被强行压抑在灵魂深处的激烈爱恨,以及那些戾气、疯狂、不甘与欲望,都在跟林雪旷相遇之后一点点被唤醒过来。
他回忆起最初的心动与欢喜,离别后的茫然和恐慌,寻找时的疯狂与等待的无望,以及从林雪旷回来之后,一步步接近真相的恐惧、心疼和怨毒。
强烈的痛恨仿佛使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真正想要的,也费尽全力、不惜一切地企望能够抓住这份幸福,那是他的毕生珍宝,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
他一定要弄死那些人,把他们通通踩到地狱里面去。他要把林雪旷留在身边,每天都能看见他,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心中的慌张与痛苦。
谢闻渊回手在嘴角处抹了一下,发现手上沾了一抹腥红的血迹,这才察觉自己竟把牙根给咬出了血来。
他突然感到这样的心情和场景仿佛似曾相识似的,令人产生了一种轮回宿命般的熟悉感。
那个刹那,眼前突然出现了林雪旷的身影,胸口被一柄长刀刺穿,在他面前倒下,谢闻渊连忙伸手去接,满头大汗,骇然欲死。
手上接了个空,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幻觉。
——他竟仿佛恍然看见了林雪旷在自己面前的死相!
全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加令他恐惧的东西,谢闻渊全身发抖,惊魂未定,正在此时,他手中拿着的那摞资料却突然炸开,变成无数点淬毒的寒芒,迎面朝他扑来。
攻心攻身,双重夹击之下,原本避无可避,好在谢闻渊也不是凡人,瞬间并指一划,指尖罡风凝成利刃,竟在半空中将数点寒芒尽数从中劈碎。
稍稍一缓的功夫,他的脊背已经紧贴着墙面,如同风行水上,平平滑了出去。
这些寒芒钉在了谢闻渊刚才背靠的墙上,绿光幽微,如同镶嵌在其中的一只只碧眼,也把谢闻渊凝视它们的眼睛映的如燃鬼火,在他俊逸的面孔上,竟然透出几分诡艳。
“唐凛,这是你的警告吗?”
谢闻渊冷笑一声,翻掌拍在墙上,寒芒同时熄灭:“你也配。”
这种猜测十分可怕,但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唐凛的神秘诡谲之处。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象的一般,那么唐凛不但没死,甚至还在默默隐藏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林雪旷,手果然伸的够长。
但谢闻渊不怕这些,他曾经跟林雪旷说过,就算是唐凛没有找上门来,他也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铲除这个人。
他怕的……是别的。
谢闻渊闭上眼睛,半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刚才那恐怖至极的死相依然在眼前打转,于是他终于没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林雪旷的电话。
好歹现在林雪旷不会拒接他的电话了,手机接通后,在那边很快地“喂”了一声:“什么事?”
他显然没在宿舍,那边的背景音非常吵闹,但林雪旷的音质冷清而沉稳,清晰地从嘈杂中透出来,就像是早春时候丝雨洒在叶梢上的感觉。
清新的、安静的,抚平一切狂躁与创痛,如此令人迷恋。
谢闻渊冷戾的眉目不自觉柔和下来:“我有事想过去找你一下,你这是干什么呢?听上去这么乱。”
林雪旷道:“追踪社会热点新闻。”
谢闻渊:“???”
他还没来得及再追问,就听见手机那一头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国际巨星出场时的热烈程度也不过如此,有好几个男人同时激动高呼:
“在哪,在哪!天呐,来了——啊——”
谢闻渊:“……”
他“喂”了两声,林雪旷都没回答,但不等谢闻渊担心,那头说话的人已经变成了蕙蕙。
“灵主。”
蕙蕙笑嘻嘻的,语气轻快地说道:“我和雪雪哥在看美女,你要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