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雨伞遮去风雨,温热的手按在头上,伊佐那抬头,看到熟悉又关切的脸。
“发生什么事?”我借机摸摸他的头,这个被学姐戏称“黑足猫”的少年一点也没有猫科动物的干净整洁,皮毛湿漉漉,落魄又狼狈,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猫。
伊佐那扯动嘴角,漠然说:“我和真一郎没有关系。”
我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那又怎么样?”
他挥开我的手,朝我怒吼:“我不是真一郎的弟弟!我和佐野家没有血缘关系!”
“那又怎么样?”
我强硬地按住他的手说:“我们早就知道。但真一郎说你是,你就是。”
伊佐那似哭似笑地说:“真一郎不懂,你也不懂,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种和谁都没有关系的孤独……”
胸口被最后一句话击中。
我定了定神,把伞递给伊佐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我比他懂得太深了,他至少还在熟悉的国家,能见到熟悉的亲友,我却被人连根拔起,流放到陌生的世界。
伊佐那后退一步,躲开雨伞:“还不明白?我和你没有关系,真一郎不是我哥哥。”
他的语气隐约带了癫狂:“我的一切都被夺走了!我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我——”
我把伞柄戳在他肩膀上,打断了他的宣言。
“这世上,有人对血缘视若珍宝,也有人对血缘弃如敝履,发生在血亲之间的斗争从来都不比陌生人少。伊佐那,血缘永远代表不了一切,只有感情才能。”
伊佐那仿佛无法直面我的话,又被逼退一步。
我说:“真一郎也好,我也好,很早就知道真相了。但那又如何?你是他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我们决意对你付出感情时,和你与我们是否有血缘无关。”
雨水混合着泪水,从伊佐那脸上滑落。
我说:“看着我,伊佐那。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真一郎找到了你,我通过他认识了你,我们看到的都是你。世界上那么多陌生人,但他们都与我们无关,你才是真一郎的弟弟。”
单薄的少年摇摇欲坠,他声音嘶哑地说:“不对。”
失魂落魄的少年扬起脸,仿佛毒蛇昂头:“万次郎,佐野万次郎才是真一郎唯一的弟弟。”
笨蛋又钻牛角尖了。
寒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熬夜头疼开始发作。
耐心告罄后,我放弃和他讲道理,愤愤地说:“不是血亲不行,不是独占不行,一定只要真一郎,所以你也不认我是姐姐了?”
少年嘴唇蠕动了一下,想靠近。
我以为他想说些什么。
没想到伊佐那却在看我一眼后,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转头冲进无边雨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