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笑了笑:“许先生在楼上休息,他可能……心情不太好,你要去看看他吗?”

因为他的猫死了?

林星陌想起他哥的话,轻嗯了一声,抬脚朝楼梯走了过去。

来看看许毅,看看他结婚半年的联姻对象,本就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慢腾腾地上了二楼,林星陌站在楼梯口,左右看了看。

他对这里不熟。

所以,许毅的房间在哪里?

这个疑惑没有停留太久,“啪嗒”一声轻响传来,林星陌看过去,见右手边的房间开了道门缝,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他无声地走了过去。

轻轻一推,木质的房门便打了开来,露出里面的光景。

窗帘都被拉开了,日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一部分打在飘窗上,一部分落在了轮椅旁边的地板。

轮椅上坐着道让他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许毅。

男人坐在光里,冬日不算特别明亮的光线,徐徐地打在他的脸上,为他模糊的侧颜轮廓镀上浅浅的白光。

他似乎没有发现他,目光专注地落在飘窗上的一角,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搭在轮椅的扶手上。

明明是在白晃晃的光里,他的身上却透出一种低沉的忧郁的色彩,像是随时会被黑暗的阴影淹没,跟照片里精明干练意气风发的男子有些许出入。

他是在悲伤吗?林星陌打量着他。

林星陌是个感觉不到情绪的人,喜怒哀乐,旁人拥有的复杂情感,到了他这里唯有平静。

但是,在学习画画之后,他掌握了分辨人类情绪的技巧。

面前的男人应该是在悲伤。

他所学到的知识,这样告诉他。

林星陌歪了歪头。

随即,他没有任何迟疑地,转身就准备走人。

他打算等许毅的情绪平复一点了再来,因为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状态下的人。

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只会让情况更糟。

“林星陌?”

然而刚转身,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空旷房间中显得有些突兀。

林星陌顿住脚,只能认命地转头,回眸看了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朝他看了过来。

那双漆黑的眸子,明明是在阳光下,却深邃幽静得像夜晚没有星星的天空,阴郁低沉,给人一种压迫感。

林星陌微抿唇。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也没有再离开。这种基本的社交礼仪,他还是懂的。

他平静地与许毅对视,轻轻嗯了一声。

男人看着他,悲伤的表情已经淡去,变成一种林星陌无法理解的复杂。

然后,他朝他招了招手。

林星陌也在看着他,最后还是抬脚朝他走过去,来到他身旁站定。

在他走过来时,男人捏着那根点燃的烟,轻轻按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透明的玻璃碗槽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燃尽的烟头。

林星陌扫了一眼,慢吞吞收回视线。

“回来了?”男人忽然说道。

“啊,嗯。”

林星陌颔首,看他再次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又是他无法解读的幽深。

良久之后,许毅拉过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用双手捧在掌心里。

林星陌的手很白,指尖纤细瘦长,因为常年握笔,手指内侧有粗糙的茧,淡淡的青色静脉分布在手背上,透出几分冷意。

许毅缓缓裹住他的手,温热的暖意渡了过来。

“怎么不戴手套?”他低声说道。

这半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许毅这样的动作和问候显得有些亲昵了。

林星陌歪头想了想,以他们的婚姻关系,似乎并无不妥。

虽然不太习惯被碰触,但他还是没有抽回手,乖乖回答:“忘记了。”

许毅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将他的手捂暖了,又牵起他的另一只手。

他低垂着眼睛,睫毛又长又卷,像质地上好的小刷子。

林星陌看着他,想了想问道:

“你以后还会养猫吗?”

他哥让他搬回来住,但他对猫毛过敏,如果许毅还要养猫,他只能像之前一样继续住在画室了。

说到猫,林星陌终于想起,他哥似乎要他安慰许毅来着……但要怎么安慰呢?他微皱眉,陷入思索。

只是不等他组织好语言,男人握着他的手先是一僵,然后慢慢放开他的手。

他抬起头,黑眸微微圆睁。

这是一个有些阴沉凶狠的表情,让林星陌看清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以及眼下淡淡的乌青,像是许久未曾入睡。

林星陌与他对视,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露出这样的神情,也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

这让他的眉心皱得更紧。

所以说,他才不喜欢跟复杂多变的人相处,会让他无所适从。

许毅盯着他,目光掠过青年一贯冷淡平静的脸,即使蹙着眉,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的眼神不禁滞了滞。

林星陌不喜欢他的猫,他一直都知道。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再次开口,声音愈发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