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想起什么,又蹙眉纠正他:“诶什么诶,我有名字的,诗姐姐也有名字。”
楚平遥却没像平常那样怼她,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方若诗离开的方向,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模样。
果然正经不了一刻钟,宋虞心中腹诽,转头问他:“议事结束了?我哥哥还在理事堂么?”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又不是没腿。”楚平遥懒懒散散地回答。
宋虞懒得和他计较,一心关心诗姐姐到底怎么了,她边往理事堂的方向走边蹙眉道:“诗姐姐生病了,方才脸都红了,我看就是被你气的。”
“生病?”楚平遥喃喃着重复了一句,步伐慢了下来。
宋虞不再管他,径直去理事堂找哥哥。
走进理事堂,宋温卿果然还在,他站在廊下,正望着屋脊出神,模样沉凝,像是在思索什么大事。
但是宋虞却知道他在干什么,她抿了下唇,快步走到宋温卿面前,扬声道:“哥哥,你不许看了!”
“为何不能看?”宋温卿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地望着面前的宋虞。
“你明知故问!”宋虞气的跺脚,眼见着他的目光又慢悠悠地飘到了屋脊上,却又无可奈何。
“阿虞,你看那个,多可爱。”宋温卿指着一个作环抱姿势的吻兽。
昨日下了雪,小陶人的怀里便堆满了雪,像是抱着一捧雪。
宋温卿的目光变得柔和,笑意淌到眼底。
“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宋虞拒绝去看,低头盯着鞋尖的绣花。
之所以这么抗拒,是因为屋脊上的吻兽是她自己。
前几年景徽侯府重建,宋温卿问她喜欢什么吻兽,宋虞正捧着他亲手雕刻的小阿虞木雕玩,于是想也不想便举着木雕道:“哥哥,我喜欢这个!”
任谁都不会将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话放心上,毕竟屋脊上的吻兽大多是羊、狮、牛、马之类的瑞兽,哪有将一个人放上去的?
没曾想宋温卿还真就那样做了,那几日每每伏案之后,他便挑灯夜画,画笑盈盈的宋虞,画噘嘴的宋虞,画泪眼朦胧的宋虞,画跳舞的宋虞……
然后交给能工巧匠制成吻兽,安放在宋宅各处屋脊。
小小的一团,看不清楚,本不是引人注目的地方。
但是因为宋温卿喜欢往屋脊上看,前来景徽侯府做客的宾客好奇之下看一眼,这才发觉吻兽的独特之处,堪称侯府一大盛景。
察觉到宋虞的不满情绪,宋温卿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哥哥,什么时候把这些换掉呀,”宋虞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看见了。”
太羞耻了,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更过分的是哥哥真的把吻兽换成了她,难道她能镇宅么?
“可是哥哥喜欢,”宋温卿毫不相让,“以后也不会换。”
宋虞提的任何要求他都可以满足,唯独这个他从未让步。
说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昨日下了雪,每个小宋虞头上都带点莹白,生动又可爱,像活了一般。
他注视着小宋虞,眸光便不自觉地柔和。
见说不动他,宋虞也歇了心思,就当看不见好了。
她把方若诗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可是我觉得诗姐姐不像是生病,她走的太快了,我都追不上她……说不定真的是被楚平遥气的!”
“又偷偷说小爷坏话,”楚平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故作阴恻恻道,“又被我逮到了。”
“我是正大光明地说的!”宋虞哼了一声,仗着有哥哥在,她嚣张地叉腰道,“来打我呀。”
楚平遥闻言狞笑着上前,宋虞连忙躲在宋温卿身后,拽着他的衣摆不撒手,高喊着哥哥救命。
宋温卿却走了神,他望着面前的楚平遥,听着身后宋虞的呼喊,脑海中忽地冒出一个词。
欢喜冤家。
昨晚他还觉得阿虞喜欢的不是楚平遥,可是现在他仔细琢磨了一番,他们的相处方式,与这个词有何不同?
况且他们自幼熟识,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欢喜冤家。
他眉眼微敛,转身带宋虞走进理事堂,顺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