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目瞪口呆地看到这个男人把他的线团一把丢了出去,然后指着躺在地上的线团,挂起一脸蠢笑:
“云棠,看到那只线团了吗?你去把它捡回来,然后送到朕这里,好不好?”
云棠承认,自从行刺事件发生后,他就一直对黎南洲比较纵容。现在黎南洲变成这样,作为神兽大人的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他立刻就上去左右开弓给了黎南洲两爪子,希望还来得及补救。
“唉……”皇帝看他只知道扑上来撒娇,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心里也嘲笑自己想要得太多——既想这小东西依赖信爱他,又盼望他尽可能地懂人言、通人性。
看来他自以为的疑点不过是一场巧合罢了,不外乎小崽把“行刺”两个字的发音记住了,就此跟那场受冲撞的惊变联系在一起,加深了印象。
是他忍不住对它投入了太多感情,甚至构造出一些荒唐的幻想。
“小笨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如烟雾般将皇帝微微浸润了。
黎南洲在这一刻感觉到一股难以自抑的心酸和爱怜,没忍住偏过头亲了亲那娇嫩的小爪子:他一时又沉溺于此刻一个暖毛球围绕左右带来的温暖环绕的快乐,一时又发愁等他不在以后,这小东西是否真的能过得好。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情绵绵裹住了他的心脏,又是宠爱满足、又是牵挂烦忧。
云棠起先被这称呼叫得生气,感觉黎南洲对他还是不够尊重。
可是黎南洲紧接着亲吻他的前爪,又把他轻柔地捧起来用脸贴着他、蹭他的额头——肢体能传达出最爱怜的珍视,肌肤相触会引发最让人愉悦的温柔。
猫崽心里有一种难以阻挡的、柔软的感情,这时被黎南洲的情绪一手引发出来了,让他那透明的小爪尖都不由得收了起来,细幼的脊背不自觉发酥发软,让他只想完全倚靠在黎南洲有力的手掌上,想在面前这男人新冒出来的胡茬上用力地蹭,想抱住男人的头把整个身体完全贴在上面,用自己毛乎乎的面颊留下标记的气息,还想在这张讨人喜欢的蠢脸上咬一口。
猫咪的冷淡厌烦总会突如其来,猫咪的喜欢却也没有顾忌、无所保留。
“黎南洲!”云棠想——“黎南洲!”
云棠酣睡,挑食,捣蛋,随心所欲地疯玩和奔跑。他好像觉得现在的世界、现在的生活虚假又没有意义,充满了一种野兽式的、浮皮潦草的快乐跟放纵。他对他睁眼后看到的一切都没有特别的喜欢和留恋。
但他此刻真喜欢黎南洲。
云棠从不去细想他没有来处、也没有过去这件事,因为他灵魂深处其实能感觉到——在被遗忘的记忆深处埋藏了一些他永远不愿重温的东西。
可欺骗自己沉湎于当下,完全遵从于小兽的身体本能,也会让他在偶然的、意识惊醒的时刻感到颤栗和不安,让他只能越发加倍地抓紧他愈渐喜欢、也越来越喜爱他的黎南洲。
他们两个就像是天地间最正常、最有秩序地按照身份活着的生物。可他们实际上已经在孤注一掷地向对方输送情感、又在感受到对方的情感回馈后,不断加深这因果混乱的联结,将彼此隔绝于生活的荒漠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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