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看向提出猜测的王老太医,好像在很短暂的时间里转了好几个念头,最后还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皇帝当然在这短短的几天里设想过了很多种可能性:云棠的异样是因为身体,是因为心情,甚至是因为一些作祟的阴谋——连带中正六殿都在这二日内迎来了一圈紧急清扫。
但或许人在真正在意的事情上就是不容易冷静。就算有很多人再三表示过云棠没什么问题,皇帝还是忍不住患得患失,对猫崽的一切状况都感到无从下手。
现在看来,王奇人的猜测好像才最接近真实情况。
小祖宗只是不高兴。
——可因为什么呢?
最早的时候黎南洲认为猫崽是在生他的气。气他那日清晨没有耐心陪他,气他过了很久才去找他,气他不仅凶他还打了他一掌。
但是黎南洲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最有可能的猜测。
很显然云棠不但不生他的气,这两天还格外喜欢黏在他身上。
那又会是因为什么呢?这么一只小毛球,它又能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呢?
黎南洲又想起来小东西那日是照见了一面西洋镜——在这漫长的两天里,皇帝早就把当日私库整理贡物的一切来龙去脉查问得清清楚楚。云棠去到那里的细节也被几个掌事一遍遍详细复述过了。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唯一值得注意的点就是那面镜子了——那镜子已经被童太监摔得粉碎,外壳和镜面间没有什么夹带的东西,连雕饰和涂层都叫几个小太监在童太监眼皮底下刮干净,不见丝毫异样。
就是以皇帝的多疑,他也没办法挖出更多线索了。皇帝甚至让秦抒想办法查出云棠回中正六殿前都在干什么。
秦女官再神通广大,云棠这样一只隐在草丛里就能直接消失的猫崽,她也掌控不了啊。更别提皇帝让她查的还是祥瑞之前的行迹。
因而皇帝到底还是一无所获的。
——总不能是小东西被镜子里他自己的样子惹得不高兴了吧?
黎南洲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
既然暂时得不到答案,黎南洲只能先按下思绪。
趁着这会儿小祖宗好不容易情绪高涨了一点,皇帝恐怕他过不了多久又要睡觉。
于是他也不坐下,就一边等着宫人送来一直煨着的碎牛肉,一边捧着小崽满宫里转悠。
云棠确实被他晃得来了点兴致。
他扒着皇帝的耳朵,软趴趴地站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他大睡两日后显得陌生又熟悉的清平殿,一边在缓了几口气后,感觉力气在渐渐的回来了,于是踩着皇帝的掌心重新占领了人家的头顶。
提着食盒的小桃走进内殿后,就正看到这一幕。
小姑娘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恐惧皇帝了。
她半蹲下身,想把云棠的小玉碗放到榻上摆好。
黎南洲挥手制止了她。
“别放在那儿,”皇帝淡淡吩咐——这小坏蛋现在可不会下来:“东西拿过来,直接放到朕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