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越说越气,“你看看你二哥,现在你祖母已经将祝府的大半事务都交给他了!你父亲在你二哥面前甚至都说不上话,再这样下去,祝家以后就真成了你二哥的了!”
祝延却不在意,嗤笑道:“大房只有二哥一个人,能威风到哪里去?我们二房您和父亲都在,还有我这个亲孙子呢,祖母不可能会把祝家交给二哥的。”
说到这份上,祝延的耐性也彻底磨光了。
他正要告退,只是这时,余光忽然注意到旁边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一道身影。
祝延转头看过去,随即,陡然凝住了目光,眼前一亮。
“你是哪个院里的丫鬟?”
祝延口中说着,毫不遮掩地打量起柔兰来,目光在柔兰白皙的脖颈衣襟处流连片刻,逐渐向下,不消片刻,很快扬起些笑意,“邬嬷嬷,这也是你昨日新领进来的?怎么没送到我那儿去?”
祝延这话虽是对着邬嬷嬷说的,一双眼睛却仍紧盯着柔兰,如同野狼盯住势在必得的猎物。
一瞬间,柔兰心中如坠深渊,只觉得遍体生寒。
若说之前富献的眼神只是令人不适,祝延的眼神便是赤|裸裸的放肆,不达目的则不罢休。
原本她就听说这三公子实在混账,风流成性,今日早上更是亲眼见识到了他的残忍,可没想到,这样快就轮到自己。
如今她孤立无援,该怎么办?
坐在扶手椅上的徐氏皱眉出声:“延儿,这个你碰不得,你若是想要新的丫鬟,母亲再给你挑。”
祝延却无动于衷,盯着柔兰的腰身,目光逐渐暗下去,眯了眯眼,忽然转身作揖道:“母亲,你若把她给我,儿子之后保证好好用功。”
徐氏一噎,登时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一个丫鬟,居然能让自己向来收不住心的儿子说出这种话,从前哪里有过这般?她这些年用尽了办法都不能让他听话!
想到这里,徐氏看向柔兰,愈发觉得这女子不能留,得赶紧处理了才是,只堪堪一面就把延儿的魂都勾了,若当真留下来,日后还了得?
可延儿是第一次这般同她保证,徐氏不想直言拒绝,笑了笑正要开口,外头却又进来一个丫鬟,回禀道:“夫人,老夫人让您带三公子过去。”
徐氏即将出口的话一顿。
老夫人要见他们?
“老夫人怎会忽然叫我们过去?可是有旁人在?”徐氏皱起眉。
平时若无事,老太太不会让她和延儿一道过去,至多就是想孙子了叫延儿过去看看,今日为何也要叫上她?
丫鬟也不知道,摇摇头,“老夫人只说让您和三公子过去。”
徐氏思衬片刻想不明白,只得道:“知道了,同老太太的人说我和延儿这便过去。”
丫鬟应声退下。
站在扶手椅旁边的邬嬷嬷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对徐氏附耳道:“夫人,左右现在您和三哥儿要去老夫人的院子,您既不想留下这丫鬟,何不把她带过去,老夫人最不喜这种狐媚作态的丫鬟,可不就直接把人给撵出去了?”
徐氏思索片刻,点点头。说的有道理,老夫人素来吃斋念佛,确实不喜这般狐媚的丫头,就算是为了延儿着想,也会处置的。
“延儿,这件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过去见你祖母。”徐氏搀着邬嬷嬷的手起身,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鬓发,整理好仪容。
临走前,又看了柔兰一眼,“你也跟着。”
柔兰垂着眼,低声道:“是。”
祝老太太喜欢安静,因此住的院子最远,徐氏和祝延到的时候,外头已有丫鬟等着,领他们进去。
屋子中,描金狻猊香炉上方,飘散缕缕檀香,屋中家具摆设样样皆古朴雅致,柔兰跟在最后,也进了屋子。
里间传来说话的声音,徐氏环顾四周一圈,这才扬起笑容,打帘进去。
看见里面坐着的人,徐氏脸上的笑意忽然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但很快便恢复了,对祝老太太笑道:“母亲近日可还安好?南燕带延儿看您来了。”
祝老太太年近耄耋之年,却仍清明利索,满头华发用木簪挽起,手持佛珠,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看见徐氏和祝延,和蔼地笑了笑,“来了啊,先坐吧。”
隐约觉察到气氛不大对,徐氏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领着祝延坐下。
柔兰低着头,同其他两个丫鬟垂首退到旁边。
“三弟来了?平日想见三弟一面,不容易啊。”
四周一片静谧之中,这声音忽然低低响起,磁性随意,极为好听。
柔兰一怔,不自觉抬眼看过去。
入眼是一道靠在紫檀木圈椅里,雪后青松般的身形。
从前便听人说,祝家二爷极俊。
传言不假。
男人玉冠青袍,挺拔如树,靠坐在正中桌案旁的紫檀木圈椅里,如玉的手极修长,骨节清晰分明。模样儒雅,却丝毫不显弱,相反的比祝延更为内敛沉着,更有力量感。
徐氏和祝延进来之前,他原松散垂着眼皮,手中把玩着青瓷杯盏,正在听祝老太太讲话,此时见徐氏和祝延落座,便抬眼朝他们看去,唇边始终噙着客气的微笑。
柔兰微怔。
他就是祝府二公子,人称祝家二爷的祝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