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府。
三公子的院子。
起初,那紧闭的屋子里传来女子巧笑银铃的调笑声,只是少顷过后,忽然情势一转,屋里似乎推翻了什么东西,砸碎了瓷器,随即混乱起来,女子哭泣的声音伴随着哀求一阵阵传出。
赵锡守在屋子外面,早已经习以为常,脸上毫无多余的表情。
不多时,伴随着一声怒极的“滚”,屋门被打开,衣衫不整的于媚儿抽抽搭搭地跑出来,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那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斑驳的青紫痕迹,显而易见发生了什么。
屋子里不堪的气息彰显着屋子主人心情不虞,赵锡眼珠子转了转,见祝延黑沉着脸出现在大敞的门后,忙腆着脸笑道:“三公子,可是于媚儿伺候得不周到?那奴才把烟林给您叫来如何?烟林已经在旁屋候着了。”
“让她们都滚!”
“哎是是。”赵锡赔笑应着声。
祝延脸色差到极点。
前两日在祖母那里,他不仅被祝辞收去了手里的铺面,丢了面子,还被驳了要丫鬟的要求,祖母那时分明已经松口要把那丫头赐给他了,可祝辞一句话就让他快要到手的人落空了,他怎么甘心?
这两日他心情极不好,把院子里的丫鬟全叫了一遍来伺候,可就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那丫头的!要么就是太过谄媚,娇媚过头惹人生厌,要么就是木讷愚笨只懂讨好,一点没有滋味!
祝延眼底都是血丝,浑身酒气,一腔怒气无处可撒,想到这里,重重踹了门板一脚。
就在这时候,从院子外走进一个人,守在外头的赵锡眼睛灵光,看向来人道:“邬嬷嬷。”
邬嬷嬷揣着笑脸走到屋外头,“三公子。”
祝延阴沉着脸看过去。
邬嬷嬷毫无防备,被祝延这副模样唬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赶紧笑道:“三公子,夫人有要事请您过去一趟。”
“不去。”祝延阴沉沉丢下一句,头也不回,踹开挡路的门板就往屋里走。
邬嬷嬷赶紧道:“三公子,是关于柔兰那丫鬟的事情。”
话音落下,祝延的脚步果然停住。
“三公子,那日您不是在老夫人那儿与二爷……老奴觉得这样下去,对您对夫人都不妥。”
然而说到这儿,眼见着祝延脸色更差,邬嬷嬷忙赔笑道:“不是,老奴不是这个意思,三公子先别生气!是这样的,几日后恰好是祝老夫人的寿宴,夫人想了个计策,等到寿宴当日……这件事情有些风险,夫人便想请您过去一同商量商量。只要这个计策成了,您还愁得不到那个丫鬟?”
这句话成功打动了祝延,祝延冷扫了邬嬷嬷一眼,嗤笑点头,“行。”
赵锡忙在旁边道:“三公子,您换身衣裳去吧,否则二夫人见您这副模样可要生气了。”
邬嬷嬷自觉退到外面去,“老奴在外头等着三公子。”
祝延略看了看自己,见衣裳凌乱,上面还有可疑的红迹,不耐地皱眉,便冷声道:“叫烟林过来伺候。”
“是是。”赵锡连忙去了隔壁叫烟林过来伺候换衣。
九月二十二,是祝老太太的寿诞。
寿诞当日将在祝府大摆宴席,请来许多宾客,因着这件事情,祝府上下的丫鬟小厮早早便忙碌起来。
祝府里的丫鬟虽然不少,平日分工有序井井有条,但此次寿宴临近,要做的事情一下多了,原本浣衣的丫鬟也会被临时调去帮衬别的活。
祝老太太寿诞当日,祝府张红挂彩,府门开启迎接宾客。
后院屋里,鬓发皆白的祝老太太同一个年轻姑娘坐着,谈话间言笑晏晏,嘘寒问暖。
“才这么些年,表姑娘便出落得这般漂亮,我真真是认不出来了。”祝老太太满脸笑意,握着徐怜青的手,不住拍着,眼里都是喜爱。
坐在祝老太太身边的是二夫人徐氏的侄女徐怜青,赴此次寿宴来到祝府,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祝老太太。徐家在永州虽不及祝家那般气派阔绰,却也是显富家族。二夫人徐氏在祝府能够掌家,也是因着娘家的底气。
徐怜青今日特地精心打扮,着一身锦绣双蝶钿花衫,描胭脂,周身透着娇奢的女儿气。此时听见祝老太太的话,以帕掩唇,低头笑起来,“怜青哪有,老夫人您惯会取笑人的。”
祝老太太笑容更甚:“表姑娘如今年芳十六了罢,可许人家了?”
“您、您说什么呢……”徐怜青更是羞赧,抽回手坐着。旁边的丫鬟对上徐怜青的眼色,适时补充笑道,“祝老夫人,我家姑娘还未许人家呢。”
“哦?”祝老太太奇道,“我听说外头向徐家提亲的人不少,为何没有?难道表姑娘心里已经有心仪的人?”
徐怜青娇艳的脸浮起淡淡红晕,没有回答,片刻后,却又是犹豫,又是羞涩地问:“老夫人,二表哥可在府里?怜青方才进府,忙着来见您,还没来得及见二表哥一面,许久不见,也不知道二表哥现在可好。”
祝老太太恍然大悟,明白了,笑意更浓,“二爷啊,今日府里开宴,我特地让二爷留在府里。他平日在外忙惯了,不怎么能见到,但今日既然表姑娘来了,那肯定得见上一面。”
“平嬷嬷,你去叫二爷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来这儿一趟。”
平嬷嬷笑着福身转身离去,不久后,便带着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