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宛如被按下了定格键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几个字。

这一本日记,絮絮叨叨地写尽所有相思,从校园到创业横贯了多年,字字皆含着不能说出口的情意,最真挚的心思就摆在这里。

这是原身和‘他’的事情,止与唇齿之间的情意,安稳妥善地放在抽屉里,任由情意发酵不见天日。

可一本厚厚的日记,季衍的名字只出现了一次,就单单的在最后一页,去伴随原身开启新的生活。

傅斯渊只觉得一股怒气升起,自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犹如烈酒遇到燎原的火势,烧得他整个心肺都钝钝的疼。

原身心里有一个忘不了的‘他’,封存着情意放在身边,再和季衍在一起。

傅斯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骨节因大力泛起青白色。

窗帘厚重,光线从缝隙里透出来,空气中产生了丁达尔现象。

床铺柔软,房间静谧,眼罩发着舒适的温度,只是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微蹙着,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魇中。

季衍一下子惊醒,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带的眼罩移位发出微微的紧锢感,他单手摘下眼罩,看着熟悉的卧室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刚才午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又梦到那场车祸事故,大货车直直地袭来。

遭遇到一些事故之后,受到伤害的不只是生理,心理的创伤往往隐藏得更加隐蔽。

有的人会对曾经伤害过的事物产生恐惧,比如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季衍刚才就是做梦又回到那个车祸现场,现在醒来后心怦怦直跳。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躺了十五分钟。

季衍按了按额角,下床去了傅斯渊的卧室。

门紧紧闭着,不清楚里面的人是睡还是醒,季衍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看清里面景象时微微诧异:“你没有午睡吗?”

他以为傅斯渊现在会在床上躺着,结果这人坐在椅子上,桌上还摆了书一类的东西。

傅斯渊视线阴鸷地扫过面前的日记,不动声色地合上再用身体挡住:“我不困。”

季衍没注意傅斯渊的小动作。

他平时很注重私人空间,对爱人很多事情都没有过问的习惯,现在也只是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坐在傅斯渊的床上按了按眉心:“我没睡好。”

既没睡好也没睡饱,还出了一层薄汗。

傅斯渊眸子有些幽暗,他缓缓地起身坐在季衍身边,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怎么没睡好?”傅斯渊问道。

季衍神情恹恹,瞧着有些郁闷:“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货车向他撞,还有刺目的鲜血。

出一次车祸已经够不幸,连做个梦都是车祸。

简直实惨。

他用手按了按傅斯渊的床,发现这个也挺软的,于是直接躺了下去道:“你陪我睡会。”上次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躺着还是半个月之前。

话落,就看到傅斯渊整个人怔了怔。

对了,眼前的人现在没了记忆,估计看他也就比大街上的陌生人稍微熟悉点。

季衍想到这有些无奈,对傅斯渊说:“你要是觉得别扭就算了,我在你床上躺会也一样。”

傅斯渊声音很低:“没有。”

季衍眨了一下眼睛,有些茫然,没有什么?

傅斯渊似乎是知晓了他的意思,认真开口:“没有觉得别扭。”

许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下一瞬傅斯渊同样躺在床上,双手垂下放在身体两侧,规规矩矩又直挺挺,仿若出殡。

季衍:......行吧。

他是真的困,闭上眼睛,一会就睡过去。

傅斯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季衍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视线在季衍面容上寸寸巡掠,目光近乎贪婪地打量身侧的人。

皮肤很白,却不是牛奶的那种白,而是近乎玉质白,冷冷淡淡的,睫毛黑长,一双眼尾微微向上挑,再往下就是挺直的鼻梁,唇色十分漂亮,现在微微抿着。

呼吸亦是匀净,很轻很轻的气音。

这人很容易让人想到修真界的灵石,人人皆知的贵气。

傅斯渊慢慢地伸出手,他指尖缓慢而又轻柔,像是落叶一般触到季衍眉骨处,轻轻地摩挲片刻。

而后收回手,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缓缓地攥紧。

原身。

傅斯渊心理默念这两个字,唇边笑容冰冷。

他会想办法重回修真界,再重新凝聚一具身体。

这个原身的身体,他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