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心实意地替江烨感到解脱，也是真心实意地替自己感到冤枉。

总觉得上辈子自己惨死，就是因为替这种真·辣鸡·前女友背了江烨粉丝的仇恨。

说实话，她并非一个宽容大度之人，到现在一想起来都还有点气不顺。

本来只想说一句分手快乐就算了，毕竟在一个人面前说他刚刚分手的前女友坏话，就算说的都是实话一点不心虚，但总感觉这操作有点low，会拉低自己的逼格。

但纪薇想了想，自己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况且宋蕴她也活该被泼点脏水。

想到这她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趁着酒兴上头，把从死后到现在憋了一肚子的不甘统统对着江烨说了出来，“江老师不是我说……你粉丝说得没错，下次再找女友能不能先擦亮一下眼睛，之前你那几位前女友，哪个算是好东西？——就说宋蕴吧，我是真不知道你当初看上她哪儿了，论演技也就一般，论脸差我太远，论气质还不及你。最最重要是，她真的配不上你。”

何止是配不上，不‘呸’上一声再骂上一句碧池，已是纪薇忍了又忍，才勉强保住的修养。

就这还是看在江烨是个文化圈的大佬，在他面前说脏话实在不雅的份上了。

江烨见她冷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着跟那叭叭叭地，不由挑了挑眉。

她这是突然发哪门子的脾气？

管得比他家亲戚都宽。

这边纪薇又喝干了一杯酒，也不知是不是还没骂够，又喝了点酒，思路发散开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台上辈子演得古装戏，那剧不怎么样，台词里倒是有不少骂人的文雅话。

她侧头搜寻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一个听起来就很‘宋蕴’的四字成语——蝇营狗苟。

纪薇害怕浪费了这一时的灵光一现，转头就立刻搭着江老师的肩膀道，“就这种，这种蝇营狗苟之辈——”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江烨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我们也才认识一周吧。”

“啊？”

“你这是积攒了多久的怨气？”

“……”

其实纪薇倒不是怨，主要是气，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气。

觉得粉丝评价一点不错，他看人的眼光是真有点瞎。

看上这种人，还被这种人劈了腿，还因为这种人深夜喝闷酒……

“她心地其实不坏。”江烨说，两人喝开了以后聊了几句，又聊到了宋蕴时，他也没提别的，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网上传得那些，未必是真的。”

纪薇很想翻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那又为什么分手？”

“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江烨又没有多说了。

江老师总是这样，说话只说半句，藏半句。

而且说得都是些不疼不痒的，就算喝再多，真心话也不会轻易出口。

纪薇也没再问了，他不想说的话谁也套不出来。她去上了趟洗手间回来，清醒了下，又要了三杯黑啤，就着炸鸡块陪江烨把他那瓶威士忌喝到了底。

“还喝吗，喝的话我再要个三杯？”纪薇眯着眼问，已经做好了今晚舍命陪君子的觉悟。

江烨的酒量比她想得好不少。一晚上什么都没吃，一整瓶威士忌下肚，也只是脸颊上带了点潮红，眼神还是清明的，看上去也不太像喝尽兴的模样，最多也就是微醺，可见平时私底下没少喝。

江烨神色淡淡的，却回了句不太相干的话，声音仍是平静的，只是稍稍带了点微哑。

“一般人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劝少喝点？”

纪薇此时也有了点醉意，她哼笑一声，很有几分本性毕露的倾向——

“谁跟你讲我是一般人了？”

说完她又喝了一口酒，一手撑着头，一边侧过脸看他，一副‘你想喝多少，今晚我都能奉陪到底’的架势。

江烨肯定也是喝得热了，刚把身上的大衣脱了挂在身后，此刻只穿着薄薄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衣。只是不复刚见面时的体面，衬衣下摆那边被压出了不少折痕，身上终于有了点深夜泡吧的人该有的颓唐。

不过他眼底阴郁之色到底淡了不少，也没有刚来时那种浑身上下弥漫的压抑感了。

此时听她那句有点自卖自夸的话，甚至扯起唇角没什么情绪地淡笑一下，说不清是怎么个意思。

不知是在捧场，还是在笑她。

纪薇上辈子却难得见他笑，此刻不免有点昏头。

她放下了支着头的手，凑过去跟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看他，“江老师。”

就算此刻她靠得极近，但江烨却反常地没有避开，而是没什么表情地垂眸看她，“嗯？”

纪薇本来想说‘再笑一个看看’，但到底过了下脑子没敢，临时换成了一句恭维，“你笑起来比较帅。”

江烨闻言没有说话，他坐在阴影中，沉默地打量她。

纪薇五官浓艳，又有一双极媚的狐狸眼，带着笑意看人时三分轻佻七分魅惑，即便是身上穿得再低调，也有一种不自知的娇艳慵懒……令人想起不久前那场晚宴上薄凉的月光和她身上的酒香。

……

纪薇手肘撑在桌子上等他说话，结果半天没等到江烨开口，她有点手酸，又有点觉得没意思。

一脸悻悻地打算直起身时，却被人掐住了下巴。

江烨的表情是冷的，指尖却是烫的。

一开始他俯身过来的时候，纪薇直接愣在了那。

上辈子江烨就算在那种事上不像平时疏离淡漠，而是霸道得多，但他也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失去自制力。

纪薇直到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时，才意识到，江老师今晚可能真的，有点喝醉了。

她犹豫了下，觉得这大概率是自己的锅。

在他醉意上头的时候，凑过去说什么你真帅之类的话，是个男人就受不住这种撩拨。

江烨的睫毛淡淡地覆在眼睑上，叫人看不清神色。

但眼看他越靠越近，纪薇为难了片刻，最终仍是抬起手，缓慢而坚定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江烨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眼底也有一丝诧异。

其实不是纪薇海后当久了，突然想起来立牌坊，而是按照她对系统偏好的了解，如果‘酒后乱性’只配得上be的话，那么‘酒后接吻’大概也不是好事。

在‘真爱值’提升之前，这种亲昵的举止能避则避。

否则就算关系越来越亲近，恐怕也是在一路往be的结局上狂奔，她跟江烨进展越快，最后死得越快。

所以……该踩刹车还是得踩。

哪怕踩完了以后，还要面对气压骤降的江老师。

“……那个，我虽然不介意帮你忘掉前女友，”纪薇有些心虚，但还是把这类不擅长的正经台词给硬着头皮说完了，“但在你彻底忘掉她前，我们还是保持朋友距离比较好。”

说完，她冲江烨安抚性地笑了笑，想要表达自己的善意，但那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见江烨脸色不太好看，连眼神也变得有些冷了，纪薇很有眼色地松开了仍然捂在他嘴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