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布布抱着比努努,假装不在意地闲逛到底层大厅门口,再试探着一步步往里蹭,偷偷去瞟旁边值岗的士兵。
士兵看他一眼后便转开了视线,颜布布这才放心地进了大厅。
他有些局促地坐在大厅长椅上,两只脚并拢垂在空中,膝盖上搁着比努努。大厅里不时有医生和士兵来来去去,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这样坐在那儿,一坐就是一上午。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他便去蜂巢饭堂吃饭,吃完后再回来。
他一直安静地坐在大厅长椅上,只是每当楼梯上响起脚步声,都会看过去,直到没有看见自己等待的人,这才移开视线,抱着比努努继续等待。
一个小孩儿在大厅坐了一整天,不吵不闹也不乱逛,到底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有护士忍不住询问时,他便细声细气地回道:“我哥哥生病了,一两天就会好,我在这儿等着接他。”
夜晚来临,虽然蜂巢的白天和晚上并没有日月交替,但工作人员还是明显减少。大厅里归于安静,白得晃眼的灯光照亮了那条长椅,也让那个小小的身影显得愈加孤单。
门口的士兵换了一轮岗,下岗的士兵走过来催他:“小孩儿,你在这儿也坐了一天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十一点,十一点后不能再呆在外面,回去吧。”
“哦。”
颜布布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只能出了医疗点,慢吞吞地穿过广场,回到了蜂巢。
他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端着盆去洗澡,因为不够高,盆子不能放在木柜里,便只能放在隔间外。等他洗完澡穿衣服时,发现盆里的干净衣服已经被帘子下洒出去的水花给溅湿了。
好在也不算太湿,穿一会儿便会干。他默默地穿好衣服,将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盆,端到洗衣台上去洗。
水房和医疗站大厅一样,也是空无一人。他给盆里加水,加洗衣粉,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下:“启动。”然后挽起袖子,将右臂伸进盆,往左搅拌几圈,再往右搅拌几圈,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
嗡了一会儿后,他又拍了下脑门:“暂停。”
水房内安静下来,颜布布垂着头呆呆站着,片刻后吸了下鼻子,将眼睛在肩头上蹭了蹭,再重新拍脑门:“启动。”
然后再次搅拌盆里的衣服。
将洗好的衣服搭在空气置换器外的铁丝上,颜布布端着盆回了房,刚刚在床上躺下,便听到外面传来宵禁铃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没有关灯,一个人会害怕,便扯过封琛平常盖的那条绒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被这熟悉的味道包围着,他心里没有那么不安,终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地面,大雨还没有停,整个海云城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偶有没有垮塌的建筑露出个房顶,像是座小小的孤岛。只有高耸入云的海云塔,依旧伫立在水面之上。
几道光束刺破浓稠的雨夜,响亮的马达声由远及近,几艘快艇在水面上疾驰,停在了海云塔旁边。
其中一艘快艇上,一人手拿地形探测仪,看着显示屏上显出的水下建筑轮廓,对站在船头的人说:“础执事,机房就在这里。”
船头的人抬起机械臂,将嘴边的雪茄扔在水里,拉严身上的潜水服,背上氧气瓶,用大拇指做了个向下的动作,就一个后仰倒入水里。
紧跟在他身侧的阿戴和其他几艘船上的打手,也纷纷做好准备,陆续跃入水中。
水下是一栋圆弧顶的建筑,像是一个大型蒙古包,通身找不到一扇门,也找不到半个窗户。建筑表面看上去很普通,但若是凑近了瞧,会发现其材质很特别,像是某种金属,却又不符合已知金属里的任何一种。
身着潜水服的础石围着建筑游了一圈,最后停在某个位置,拍了拍面前的那块金属壁,示意身后的人过来。
那人怀里还抱着一台圆盘状的仪器,他将仪器贴在金属壁上,仪器便开始闪烁起红光。
片刻后,红光消失,不知哪里传来轻微的一声咔哒。面前的金属壁缓缓开启,露出了一方空间,而水流也瞬间往里灌入。
础石兴奋地双手一击,率先游了进去,其他人也紧跟上,二十来人很快就全部游了进去,再关上了金属壁上的门。
建筑里只有一条通道,灯光大亮,明明灌入的水已经将通道淹没了尺余高,但水面却在迅速降低。
那是建筑里的排水系统开始工作,将积水给抽掉了。
“这他妈的,明明经过了一场地震,墙壁上居然连丝裂缝都找不着。要不是础执事你去搞来这个开门的玩意儿,就算用上十吨炸药,也把这机房墙壁炸不穿啊。”一名手下用手指敲着旁边的墙壁,嘴里啧啧叹道。
础石顺着通道大步往前走,嘴里回道:“这是东联军研究出来的一种新型军用合成金属,造价昂贵。当初他们出技术,西联军出钱,打造了这样一座机房,专门用来给地下安置点置换空气。我在东联军军队里呆过几年,知道他们会使用哪种安全门锁,这不,果然让老子猜中了。”
“础执事真是料事如神啊。”手下恭维道。
础石冷笑一声:“倒也算不上,主要是他们建造时只注重防地震防水什么的,没想过竟然还要防人。”
“哈哈哈哈哈。”手下们都笑了起来。
通道尽头又是一扇紧闭的门,这次倒是花了些功夫才将那门打开,众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就是机房内部,几座大型机器正在运作,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墙边有几根很粗的管道,一头深入地下,一头连在了机器上。机器的另一端也有管道,同样也埋入了地下面。
础石指着两边管道:“左边这些管道从地下通往海云塔顶端,右边的管道通往地下安置点,两端空气再经过这些机器进行置换。”
打手们听得似懂非懂,却也频频点头:“原来是这样。”
础石用食指对着前方勾了勾,一名手下上前,将几个吸附型炸弹贴在一条通往地下安置点的管道上。
所有人退出机房,站在通道里,手下按动控制器,机房内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屋内烟尘慢慢散尽,那条管道已经被强力炸药给炸开,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