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躺着,谢什么谢,”队长知道相里亭和李珍珍他们写题出书的事情,缓和了语气,“真要是想谢,就好好儿读书高考,以后也带动咱们麦香村生产队建设。”
相里亭听着这话有些熟悉,细一想,第一次遇到李珍珍时,对方不是也这样说过吗?
他点了点头,雨水沾湿面庞,顺着流下来,一双深黑的眼被濯洗过,倒映着灯光。
“我会的。”相里亭道。
队长见人没事,也就没有多留,准备去仓库那边看玉米有没有收完,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回转过头对相里亭道:“你住的那间屋子塌了,今晚是跟李平他们凑合一晚,还是?”
相里亭背倚靠着枕头,闻言朝门口看去,队长不知道想起什么,愤怒又有些迟疑。而外边的雨幕中,李诚和赵艳芳撑伞走过来,面色不善,相里亭双眼微眯。
没等相里亭回答,李诚已经走进屋,问道:“二哥,咱们家杂物间这么多年一直挺结实的,怎么你一回来就塌了?你该不会背着我们搞□□吧?”
他先声夺人,话一出口,满室寂静,众人都惊了。
李诚害人在先,居然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反咬一口。
“我们都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跑过来了!”李平上前揪住李诚的衣领,之前压抑的失望全然化作了怒火,“二弟他能搞什么炸药,你在这胡说什么?”
“你怎么不说刚才你故意拉着队长扯东扯西,就是拖延时间不想让人救他?啊?你倒是说啊!”
相里亭此时缓过力气,弄明白了来龙去脉,双眼一亮,隐有些兴奋,唇角一勾颇为高兴。
李诚正对上他的视线,立时汗毛倒竖,直觉危险,他想要退后几步,却被李平死死拦住。
赵艳芳见自己儿子受欺负,立马不干了,一边骂街一边对李平拳打脚踢,但李平死命揪着不放。
“李平你也翅膀硬了是吗?放开我儿子!”
“你们今天不给出个说法,诚心诚意给我二弟道歉,别想出这个门!”
“他自己偷着摸着不知道搞什么东西,把屋子给弄塌了怎么还怪我?我要是住那个房间,十年八年它都不会坏!”
吵吵嚷嚷没个消停,相里亭笑了一下:“你说,是你的话十年八年都没事?”
“那是自然。”李诚眼皮直跳,硬着头皮回答,没意识到相里亭话中的模糊。
相里亭两手一撑,从床上起身,简单趿拉上鞋,一个箭步冲来,从李平手里将李诚扯过去,他扯着人径直踏入雨幕。
李诚踉踉跄跄地被拽到杂物间倒塌的那一片残骸当中。
相里亭猛地将李诚甩进杂物间塌作的废墟中,俯身抱起被搁置到一边的木材石块,就往李诚的身上扬,天女散花一般。
相里亭下手没个轻重,李诚手撑在地上,原本还想爬起来,被劈头盖脸砸得生疼,蜷缩着身体压根提不起劲儿来。
“别扔了,别扔了!”
“二哥!李亭!”李诚惨叫着,在夜幕的映衬下像极了鬼哭狼嚎。
相里亭像是没有听到,又仿佛因为这哭叫更为兴奋,他的唇角扬起,整个人也体现出一种不一样的神气,手起手落,扔得更起劲了。
凉风穿透他身上湿漉漉的衬衣,淋漓雨丝浇在那乌黑的头发上,顺着肩颈往下滑落,在有的人眼中如同染着墨迹的魔鬼。
“小诚!”赵艳芳扑过来,凶狠地伸手挠向相里亭,半道被李平拦下,她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的儿子在废墟中被埋得不见影。
“我可怜的小诚啊……”赵艳芳抽噎着哭喊。
相里亭笑得眉眼舒展,扬声宽慰她:“千万别担心啊赵艳芳同志!你儿子就算在底下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事,放心好了!”
说完,相里亭挑眉冲下边的李诚问:“妈的好儿子小诚,你说是吧?”
李诚被一层一层的重物压住,又疼又窒闷,他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嘴唇张了张,痛呼断断续续。
赵艳芳简直要崩溃了,李平和李亭都不是她的儿子,但李诚是她唯一的血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