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在旁边听到了娘和她的对话,她没说话,只眨巴眨巴眼,悄悄看着门外。
周妙宛瞧见了她,没让她掺和进来,把她赶回书房习字去了。
在这种事情上,沐二娘一向雷厉风行,不多时就把那个男子领了来。
她走得快,脸颊迎风都冻得有些通红,气喘吁吁的。
而她身后而来的那个男子步履平顺,气息平缓。
他身量颀长,穿得朴素,带着一顶久经风霜的破旧斗笠,半遮着张脸,只隐隐露出了下颌分明的轮廓和一抿薄唇。
见了这半张脸,周妙宛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回没喝醉啊。
下一刻,带着斗笠的男人好似感受到了她不加遮掩的打量目光,抬手解开下巴上的系带,摘了遮面的斗笠。
周妙宛眼不错珠地盯着他。
明明是一副丢进人海就找不到的面孔,无甚特别。
可她的心却微妙地跳了一下。
她觉得这个男人很是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是在哪儿呢……
沐二娘见她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心下高兴,以为这桩亲快成了。
她问男子:“你叫什么名字?给周娘子写写。”
男子低头,寻了树枝来,在雪地上一笔一画地写自己的名姓。
“长流……”周妙宛忽然挑眉看他:“你叫长流,那你姓什么?”
长流摇了摇头。
沐二娘还记着周妙宛的话,预备唱红脸:“对了,丑话要给你说前头,你毕竟口不能言,我们周娘子没那么容易点头,所以你……”
周妙宛覆上了沐二娘的手,打断了她确实冒犯的话。
她说:“我来问吧,二娘。”
于是,周妙宛直视着长流平平无奇的眼睛,“我有话问你,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长流点头。
“你是中原人?”
点头。
“你会读书写字?”
点头。
“你可打算留在这苦寒之地?”
踟蹰片刻,点头。
最后,周妙宛问他。
“你可有家室?”
这一次,他也点了头。
沐二娘登时大惊:“有家室,那你还来这里裹乱做什么?诚心来惹周娘子不快是吗?”
周妙宛沉默了。
苍茫的大寒山下,人是那么的渺小。
她早习惯了如今的生活,每日都有事要忙,闲暇时便好好陪陪女儿。
她并没有纳郎君的心思,当然,更不想嫁人。
但是如果要人来教弦月的话,她也免不了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碰头,他看起来同她年纪还相仿,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家室的话终归不太好。
她的下文还没说出口,长流已经继续缓缓在雪地上写——
曾有。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就是白展堂和黄豆豆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