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清芷没有为贺知余引路。
他是独自进去的。
房门在贺知余身后被合上。
迈步入得李妩闺房的他略在原地站得几息时间,方抬脚往里走。
长公主府的景致与三年前相比无太大的差别。
李妩闺房亦如是。
走得几步,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贺知余站在琉璃珠帘外,恍惚中生出三年来的一切如一场梦的错觉。
似乎那个人依然会枕在他膝上,抓着他手掌,软声撒着娇央着他留下来多陪她一会儿。
可她分明再也不会了。
不会舍不得他走。
不会对他留恋,不会如那时对他笑。
他们两个人如今的关系,不过是旁人眼中的平阳长公主以及她的旧情郎。
是心有不甘的他一门心思想要报复,她因此被迫同他纠缠。
仅此而已。
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清晰也令人变得清醒。
贺知余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压一压眉眼掩下起伏的心绪,他抬手拨开琉璃珠帘,朝那个模糊的身影走过去。
……
李妩正斜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小憩。
贺知余站定在几步外,眸光平静看着她。
李妩依旧一袭红衣,但与之前他们见面的那一身衣裳不同。
午后金灿灿的日光从雕花窗棂照进来,静静落在她身上,绣着精致花纹的裙摆也堆叠在她脚边。
裙摆下方探出一双未着鞋袜的纤细雪足。
小巧可爱、如珠如玉的脚趾染着艳丽的蔻丹,无声无息,透出勾人的妖艳。
贺知余目光落在李妩的雪足上。
又慢慢上移,划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最终落在她的脸上。
李妩徐徐睁开眼。
她莞尔看站在不远处的贺知余,嗓音透出慵懒:“贺大人,请坐。”
贺知余却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不似李妩的捉摸不透,他单刀直入问:“殿下有何吩咐?”
李妩抬一抬眼,双眸似看穿贺知余的心思般淡然,轻扯嘴角,但笑不语。她不紧不慢坐起身,云鬓松散,乌鸦鸦的青丝自肩头滑落,微乱的衣襟隐约露出深红的亵衣,精致的锁骨下一片白皙腻滑。
贺知余移开视线。
李妩笑着整理好散乱的衣裳:“吃了十串糖葫芦,有些不适,不便起身,请贺大人见谅。”
这十串糖葫芦无疑是同贺知余一起买的那些。
贺知余抿唇,默一默道:“殿下应多加爱惜自己的身子。”
“可是,是贺大人买的。”
李妩慢悠悠说,“不能浪费贺大人的银钱。”
贺知余不语。
没有去应李妩的话,也没有看她。
他视线始终落在佛手插瓶里供养着的那一束木槿花上。
看见这束木槿花,想起城郊的事,贺知余躁动的心绪渐渐恢复冷静。
一日之间,随李妩离开侯府,与她共乘一骑,给她买糖葫芦,追去城郊质问,甚至看到凌越被拦下时错以为自己与他不同……他有太多失控的举动,太多自以为是的想法,只怕她也已发现端倪,但他不能继续这样。他不能总是任由她摆布,不能总是受制于她,不能总被她全无真心的言行迷了眼。
外间的两个人一时皆静默无言。
贺知余在看木槿花,李妩在看贺知余,时间缓慢流淌而过。
直到贺知余转过脸来。
他看着李妩说:“微臣不知殿下今日遇刺之事,也不曾见过奚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