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件吧。”宴音点了点从苏州送来的那件,“是父亲的心意,另一件收着,带到新宅去。”
青芝笑着应下,未过几日,凤冠也制好送了过来,婚期越近,宴府里出入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每日的东西流水般地送了进来。
筹备婚事的这些时日,姜负雪自然事必躬亲,每日下了值都要忙前跑后,害得不知有多少家的贵女偷偷闺阁中黯然神伤,那些才倾慕上状元郎的京中女郎们,也是哀叹连连。
姜家对此事半点反应也无,京中世家眼见着从前雪月般的冷淡公子,如今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意,可见对自己求来的这桩亲事是爱极了的。
只可惜,世家们更看重的是新夫人引他失了姜家助力,都直叹其目光短浅。
霍南疏坐在酒肆临街处,垂眸看着底下姜家采买干果的马车,独自酌饮着烈酒。
“你说主子一个月前就说要走,怎么拖到了现在也没有要动身的迹象?”白潜另坐在一边桌上,小声凑着跟青鸦说话。
青鸦照旧不想理他,只白潜自己说得来劲:“又不走又不抢,难不成还想送亲?这不是我说,这也太……”
白潜话未说完,一只酒盏掷来,白潜听见风声,却躲闪不及,那瓷器在他后脑勺上崩碎。
他赶紧闭了嘴,任酒液流淌进脖子,不再说话,一双平日里滴溜溜转的眼睛也不敢朝霍南疏那边看去。
大婚这日,宴音一夜未能成眠,天未亮又被从床上挖了起来,幸而只是神色有些恹恹,眼下并无乌青。
上妆的女使和喜婆已经进了来,青芝又急又忙,在屋内走来走去。
宴荣安同样在外头忙碌,许多亲戚亲自从苏州来贺,宴家没有女主人,女眷们则有黄嬷嬷接待。
婚期临近之时,姜负雪和她便不能再见面了,于是拨了许多亲信过来,帮着宴府的下人们操持府内喜宴。
上妆的地方在宴府的高阁内。
女使在宴音脸上淡扫出蛾眉,点上朱唇,明艳的花钿落在眉间。
她再睁眼时,清丽感散去,一张玉容宝光明华,顾盼生姿。
“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新娘子!”女使连声赞叹道,“娘子不需太厚重的妆饰,这般已是倾国倾城。”
喜婆也高兴地说着吉利话:“皓月描来双影雁,寒霜映出并头梅。”
喜婆声音响亮喜庆,和外头鞭炮一样又清又脆,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宴音揽过镜子,也觉得这般淡抹就已十分得宜,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就是要将凤冠霞帔,珠钗耳铛一应穿戴在身,等在她身上整理的手尽皆散了去,一个明艳庄重的新娘子静静坐在屋中。
宴音低头看着这身嫁衣,翟冠的流苏轻轻撞着脸颊,她从未穿过这身衣服……
勾勒精致的眉眼扫过那对鸳鸯,抬手轻轻抚上,名正言顺,他们终于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新娘美得让屋内的人都忘了言语,还是年老的喜婆先行反应了过来,给她手中塞了一个宝瓶,口中又念道:“比飞却似关雎鸟,并蒂常开边理枝。”
又是一个响,宴音也回了神,轻柔一笑,屋内重新恢复了热闹。
新娘子妆点完毕,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但距离迎亲还有些时候,多的人就出去或吃席或帮忙,都退出了阁楼。
宴音还未盖上盖头,独自在屋内端坐着,头上华贵繁复的点翠翟冠颇有分量,她动作都不敢太大。
听着外面热闹寒暄,杯盏碗筷的动静,一个人兀自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