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奉陪。”

掌柜端着新烫好的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原本先来店里的少年,已经坐到了那新来的少女的对面,两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神态飞扬恣意,让这大雪天气都显得没那么冷了。

他放下两壶酒,正听见那少年口中在说,“在下王小石,石头的石,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少女回道,“时年,时日的时。”

掌柜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报的都是假名。

这少年身上不怎么起眼,却眉眼清朗,看起来有些嬉皮笑脸,但此时武器不离身,纵然美色在前也没露出分毫失礼,倘若不是名师教出的高徒,掌柜的看遍南来北往的客人这双眼睛也可以趁早不要了。

这人怎么都该配个少年轻狂一点的名字,而不是宛如在村口下棋的“王小石”。

那少女也是一样的,她的斗篷之下还有一件与外衫肩膀连缀着的披风,这有些奇怪的布料虽非绸缎却绝不是凡品,这样的品貌气度也绝非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叫个音同“十年”的名字,实在听起来潦草了点。

然而两人报出的其实都是真名。

双方都是不拘礼数的性子,相视一笑便清楚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了。

王小石觉得再没有比遇见这样一个人物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这趟偷偷出来,从白须园一路行到神针门的地界,为的正是师父在酒醉之时透露出的一点八卦往事,也让他明白,师父养着的那只“乖乖”有时候喊的织女并不是什么喊错的无意义的词。

做人徒弟的其实和当人儿子没什么区别,天/衣居士也确实是拿他当儿子看待的,所以他怎么也不能还不如一只鸟了解师父的心事。

趁着师父和多指头陀又去了乐鱼斋,给师父养活的一群鱼抓出来治病,王小石带了些许盘缠就朝着神针门进发了。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出门,却是他第一次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好在他并不路痴,此时距离他的目的地已经不过剩下大半日的脚程。

所以也并不需要在意在客栈里喝口酒暖暖身子的一点时间。

“你说的那个织女到底是大名还是小名你弄清了吗?”

酒喝到一半,话茬子也就打开了。

时年听说他来此是为了找他的“师娘”便也多问了句,“神针门以飞针伤人,神针乱绣法闻名江湖,你说若织女不过是其中一名弟子的代称,也说得通,却实在不太好找了。”

王小石愣住了。

这些信息他这个初来此地的打听得到,时年当然也打听得到,若不然在发现自己被镜子传送到了附近后,不会当机立断选择朝着此地而来。

好像还真是有她说的这种可能。

听她又继续说道,“何况神针门只招收女弟子,你上门递了拜帖又该如何说,替你师父找师娘这个理由并不合适直接在对方面前说出来,倘若你师娘并不想见你师父,你还得更小心些措辞和打扮才行。”

“比如说你的师门武学就得藏着点,你的武器也得藏着点。”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的正是他那捆得不够严实特征鲜明的武器。

“而假若你师父是个负心薄幸的人,那就连他的名字也一个字都不能提。”

王小石才想说他师父不是个那样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孤身一人不出白须园,但时年这时露出了个有些歉意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她不过是举个例子而已,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师娘应该是个很漂亮而且很厉害的女子。”王小石努力回忆着师父混乱的说辞,“他们初见面的时候,师娘就用急针穿乱线的飞针技法打伤了他,他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样明媚又锐利,把自己武装起来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