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京城里游荡惯了,就算在六分半堂里也像是个格格不入的人,是伺机崛起的金风细雨楼的内应,在时年佯装恫吓了这位大圣主之后,他会有一些错误的判断也合情合理。
“此外,我让他引导他们两个去找了一个人,关昭弟。她跟雷损之间虽然曾经有感情,现在却很难说彼此之间还有多少信任在,如今更是她的亲人可能被雷损运过去的一批炸药导致命在旦夕。”
“所以如果我是她的话,就一定带人重回迷天七圣盟,做那个梦幻天罗关大姐的位置,而不是等事后无力回天了才被狼狈逐出门。她是个当断则断的人,之前她还有理由说服自己当做看不见这两方的争斗,现在却不行。”
想到雷损看起来是赢了一局,将雷阵雨和关七都坑得不清,结果先是炸药的火力莫名削减,回到京城又发现夫人带着牢里的两个回了迷天七圣盟,时年也觉得颇有成就感。
可看到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孩童,她又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他们该怎么办?”
“你放一把火,就当你看不过眼这地方的情况。”苏梦枕回答道,“我会让人将这些孩子送走。”
听到放火,尚还保持了一丁点清醒,失血过多已经让他们多半陷入混沌状态的三人拼命挣扎了起来,却反倒是让血流得更快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看时年有些不解,他又解释道,“雷震雷不在京城,雷阵雨重伤之下势必被雷损移交到官府手里,所以先前我给洛阳王去了信,请他来一趟相助。”
“他也正是老字号温家“活字号”的人,这些被塞进缸里的年头尚浅,不需劳动温嵩阳便有望勉强做个正常人,那些被拼在一起的,倘若他有办法最好,就算没有,也应当能有个少些痛苦的方式了结,至于那些笼子里的……”
苏梦枕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此地的血腥气和异样的气味对他这种病灶在肺的无疑是个折磨,他攥着衣衫重重咳了两声,“你不必看了,这些恐怕是真没什么法子,能救一个是一个,你也别太介怀。”
她又怎么能不介怀呢。
可苏梦枕说的对,有法子的情况下自然是能活一人便是功德,倘若没法子——
那就找罪魁祸首算账!
时年回到她拴着马匹的地方,雷动天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到她回来的时候眼眶微红神思不属的样子,明明先是了然的神情,偏偏又很刻意地问了句情况,顺便解释了一下他离开的原因,他非要去逮到那个以湘妃竹阵破坏他的运送活计的人。
时年懒得听他说,干脆装哑巴。
反正她一个涉世不深的人,看到他们想让她看到的东西,觉得恶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打马入京后她便发现,京城里远比她想象得要紧绷得多。
“两大帮会坐镇京城”这种说法里“坐镇”这两个字不是白用的,即便在随便扔个东西都能砸中个达官贵人的京城地界,因为双方的权利变更和针锋相对出现了突破口,街上已不剩几个行人了。
只隐约听到各处维护治安的公门中人的动静。
雷动天下意识地反应过来,这京里势必还发生了什么他们没想到的事情。
“我们先回六分半堂。“
有之前林中的耽搁,他们和雷损抵达堂中的时间居然相差无几,而刚一进门,便撞上了正准备由人抬着滑竿藤椅出行的狄飞惊。
让这个平日里大门不出的人都预备出门,京城里的局势看起来远比他们想象得要让雷损这方难受得多。
“出什么事了?”雷损沉声问道,他此时当之无愧的枭雄本色,就算明知有大事发生,也依然冷静得惊人。
“是我的疏忽,”狄飞惊抬眸应答,“堂主夫人和地牢里那两个一起破门而出,此时恐怕已经暂时掌握住迷天七圣盟的局势了。”
“继续说,光是她的话,还不足以让你亲自上阵。”
“凌大将军趁火打劫。“狄飞惊补充道。
【这叫什么?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镜子说了句时年此时很想说的话。
“好在金风细雨楼那边估计今晚不会有动作了,探子来报苏遮幕病重。”
这对雷损来说是个好消息。
即将继任楼主的未成气候,虽然自己的养女和对方有婚约在身,但权力斗争里姻亲是最不靠谱的关系,那个十年前便让他觉得未来将成大器的孩子,难保不会从他这里分一杯羹。
至于最后的一个坏消息也不需要狄飞惊说了。
关七重伤,雷阵雨同样伤重还入了狱,这原本是对他来说的好局面,雷震雷不在京里就势必需要一个主事者调度全局,这个位置理该由他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