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容看得出来她其实也没多少行走江湖的经验,可她说话的笃定语气总让人觉得没什么可质疑的。
“走不丢,有水道上的路程补上一段,也够我们在君山大会之前赶到。”
她们骑着的这两匹马脚程不慢,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好马,尤其是一路行来,时年的令牌能支使的人显然并不只是过了凤翔府的那处客栈而已。
已经摆脱了石观音的追捕范围,她也越发行动自在了。
好马喂的好饲料,人又休息得当,不过几日她们已经赶到了荆州地界。
而曲无容在此时已经适应了脸上盖着一层面具的感觉,虽然不如纱轻透,却起码绝不会有人想着试图揭开她的面纱看看她的长相,也更不会有人以又是可惜又是嘲讽的目光看向她。
“我去找艘船来。”她将马寄存到了又一处被她称为不算什么的“家族产业”,对此曲无容已经越发无动于衷了,起码这些产业彼此之间还隔着城镇,也不是整条街都给包下来。
但在看到时年领着她登上的船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点眼晕。
长孙红的沙漠鹰舟,竹船内部的装饰已经堪称是奢靡的典范了,但这艘江上的船内部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要稍显清雅一些。
时年半躺在软塌上,几日里快马飞驰的紧绷总算是得以缓解,让她不由地伸了个懒腰。“说起来还是得向姬冰雁学习,之前见他往马车里塞好酒好菜,以防在沙漠里断粮,咱们这一路水道快行,也得准备充分一点。”
曲无容看了看她这镶嵌着宝石的桌角,顶着夜明珠的烛台,忍不住提醒了句,“江上会有水寇的。”
时年指了指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的船上挂的旌旗,“没事,家族产业。”
曲无容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时年说的到底是水寇是家族产业,还是解决水寇给商船保驾护航的是家族产业,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股子纨绔公子的气质。
好在她豪奢归豪奢,却不是暴发户的气场。
到了夜间,奔涌的江流裹挟着轻舟向着岳阳方向继续进发,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照下,船舱里的宝具华裳都流动着一层人造的月色。
曲无容听到斜靠在窗边的青衣少女忽然扣着舷窗开始哼起了小调,夹杂在江潮的声响里,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趣味。
而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突然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悠远而旷达的琴音,时年的声音依然只有船中能听到,便显得那远处的琴声像是在为她伴奏一般。
又过了须臾,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男声混杂进了这琴音之中,那两人似乎是在一道的,琴音与高歌在江流百转之中激荡,像是一曲撞入江流之中的古音律。
时年的声音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
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后,曲无容看到她突然侧过脸来对着她比划了个手势,“我去看看,好像是认识的人。”
下一刻,她便从轻舟的窗户翻了出去。
今夜无月,只有漫天的星斗在江流之上盘旋。
是以她这脚下逐波,如履平地的轻功,倘若旁人望见也不过是只看到了江面上掠过的一道黑影,就像是擦着水面而过的一只飞鸟一般。
可那边弹琴与高歌的人,却眼力不差,在她足尖压着水波发出的一点击乱了江流的动静声里,这两人都很默契地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便看见一个披着星光的美貌少女凌波踏浪而来,像是一片轻盈的风,突然凌空而起,轻巧地落在了这艘远比她那艘要小得多的船上。
船上弹琴的是个面若好女皎然出尘的僧人,而高歌在此时收束的,则是个俊俏风流的青年。
看清来人是谁,前者的拨弦动作微微一滞,后者则露出了个有些意外的表情。
时年也很意外,某个据传在京城里的家伙为什么会在此地,但她还是抬手打了个招呼,“楚师兄,好久不见。”
至于另一个,他看起来好像不太想见到她。
或者说,他觉得他本不应该在此地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