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没想到她这样快便见到了柳玉如的那位情郎。
她们抵达了邻近的城镇,柳玉如刚挑选完要用来代步的马匹便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时年眼见她脸色一喜,这一道白影闪动便已抢在了那锦衣虬髯大汉面前,两人之间流动的暗涌倒不像是情侣,而像是因故不能在一起的旧情人。
大街上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找了个镇上酒店的包间坐下,柳玉如才出言介绍道,“这便是我那冤家,西河十七家镖局的总镖头赵全海,倘若时年姑娘想找人,交托给他准没错。”
时年却当先留意到了另一件事,“西河在关中,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赵全海笑道,“做镖师的自然是哪里有货往哪里走了,正好有一批货要运到此地。”
底下的街巷也恰在这会儿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正是赵全海押镖的队伍。
作为十七家镖局的联盟总镖头,赵全海手底下的人总该训练有素才对,但此时却有些混乱。
他皱眉不悦地朝下方看去,正看见队伍里一个年轻后生缠着一个英气漂亮的姑娘,他忙一声呵斥,“都给我安分点,别在这里丢人。”
那挎着缅铁腰刀的后生讪讪地抬头一笑,退了回去。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赵全海返身坐了下来,“我之前就不大赞同把虎林七太岁弄到手底下来,打架的本事确实不差,惹事的功夫也是一流,那姑娘的身份说来寻常也寻常,不寻常也算是不寻常。”
“昔年叁远镖局总镖头,名号飞花满天、落地无声的沈轻虹,当年押送了一批红货却意外惹上了十二星相,我听闻当年他想请燕南天大侠出手与他一道对付十二星相,可惜燕大侠有要事在身没能顾得上。他彼时虽让宋副总镖头另走一路,还是被十二星相堵住了去路。沈轻虹从此消失,同是走镖的,他的妹妹我还是要帮着照看些的。”
“这虎林七太岁里的老三盯上谁不好,非要盯上沈轻萍。”
赵全海的脸色有些不快。
一边是他出于同行的怜悯照看的人,一边又是七兄弟若是给他找点麻烦,他正是偏帮哪边都不合适。
何况他此来是还有要紧事要做的。
时年并没忽略掉他在说自己是为押镖而来的时候,脸上细微的不自然。
这对久别重逢的老情人在这一顿晚膳结束后,手不自觉地碰在了一处,虽然是稍纵即逝的触碰,她却觉得这像是个有话要说的信号。
果然夜色方起,她便听到了隔壁间的动静。
柳玉如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这动静要想瞒过她的耳朵实在不太容易,不过说不准她觉得自己总没这个必要打扰人家的相会,便稍微大胆了些。
时年伏在房顶,听见她进了赵全海的房间,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全海已经语气认真地开口问道,“柳妹,你实话同我说,你是不是为了燕大侠的宝藏而来的?你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柳玉如的语气里有几分哀怨之意,“你尽忙着你这镖局的事业,沈轻虹失踪也好身亡也好,叁远镖局退出了三大镖局的行列,你自己的镖局还担当不起三大镖局的位置,便整出了个镖局联盟,亏你还能记得我这个人。”
赵全海苦笑了两声,情知自己确实是对不起她,“好了柳妹,现在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可知道,我原本拿到那张藏宝图便以为自己是三生有幸,竟然有机会能得到燕南天大侠的神剑诀,纵然不能与燕大侠相提并论,却也该多少能有机会再进一步。”
“谁知道,等我抵达此地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本不应该朝着峨眉走的人的踪迹。”
“你是说还有人也获得了这张藏宝图?”柳玉如开口问道。
时年听到屋内传来几声窸窣作响的声音,像是什么羊皮卷之类的东西展开,发出的声音并不只是一道,想必是两人各自拿出了自己手里的藏宝图。
果然这位赵总镖头接下来说的便是,“柳妹你看这两张藏宝图可有何不同。”
柳玉如怔怔地看着两张无论是材质还是新旧程度,又或者是笔迹墨痕,都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两张地图,想到自己这一路小心谨慎地行路,甚至险些丧命在碧蛇真君的手中,忽然有种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感。
“你也别做出这样的表情,事情没有你想象得这么糟糕。”赵全海低声安慰她,“你不相信我的武功总得相信我的情报消息,有异常举动来此的至多不会超过十个人,只是有些人带了帮手不好应付。倘若你我联手说不定便有希望。”
“来的有哪些人?”柳玉如连忙问道。
“你应当认识的,长白剑派里那位号称关外神龙剑的冯天雨,这位本就是用剑的人,比之你我对燕大侠宝藏的心思还要重得多。他是单独来的,还不足为惧。让我最担心的是五台山鸡鸣寺的黄鸡大师,和他几十年的老朋友啸云居士,这两位是一道朝着峨眉方向来了,他们与峨眉的神锡道长可没什么交情可言,说是上门拜访站不住脚。”
“就算你我联手……恐怕也不会是黄鸡大师和啸云居士的对手。”柳玉如咬了咬牙,忧心忡忡地开口。
“所以我找你来,既是要跟你说清楚情况,也是想找你问问,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