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然剑光围绕着这个字展开,就好像这乍看起来中正,细看又觉金戈铁马的一个字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剑道的世界。
连神锡道长都觉得,自己当日觉得这个字中只见杀机不像是纯正的剑气,实在是自己当时在地宫之中太过于紧张而造成了误判,这如何不是一位只有剑道上本事登峰造极的人才能写出来的字?
他又哪里知道,时年这几日闲着无聊等人到齐的时候,将她曾经围观燕南天教授小鱼儿神剑诀时候的所见所闻,和在五绝神功中记载的提取各门派精妙剑招以及触类旁通的变招中有所感悟,仿造着当时的笔迹重新写了个“剑”字。
她又琢磨了一番后将自己见过的剑招拼凑编造出了一套看起来足够糊弄人的,将这剑谱的里面给填满了,否则当日若非是争执不下剑谱的归属,神锡道长翻开剑谱看到的就应该是一本无字天书。
这倒还要多亏那绘制藏宝图的人,如若不是他异想天开地想到要把东西放在峨眉的灵厝停放禁地,时年也没法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一个足够有信服力的造假。
“此人笔力雄浑,笔画疏朗开阔,”江别鹤刚说了两句,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说不下去。
他正是接到神锡道长邀请来的,是以昨日上峨眉山后,便见到了这被神锡道长随身看护的剑谱,这写出这一个剑字的人到底是正是魔,其实在这一个字中已经有了征兆,他现在再来说什么之前的怀疑不过是为了列位着想,实在听来有些滑稽可笑。
他方才的一番话也便成了虚情假意的虚与委蛇。
但他又不能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观字可观心,此人剑气凛冽,心境却很是通达,非是身处凌绝众人的顶峰位置,加之心剑澄明,写不出这个字来。想必这剑谱也应当……”
“看来江南大侠是可以为这本剑谱作保了。”时年鼓了鼓掌,“早听闻江南大侠有识人之明,同游之人有玉面神判、金狮、鬼影子,都是江南的风云人物,见多识广之下有些话自然有底气说。”
他什么时候要为之作保了……江别鹤的表情顿时有些扭曲。
然而他旋即听到时年对他眼光和名声的两句吹捧,又让他原本疑心是自打她说出想听他品鉴此字就掉入了陷阱的猜测,在众人旋即投来的钦佩嘉许的目光中压了下去。
或许此事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燕南天绝无活命的可能,如今江湖上除了移花宫的人之外,也没人会知道如今的江别鹤昔日正是玉郎江枫的书童,更是无人会知道这藏宝图其实出自他的手笔。
但他还是隐约觉得时年的语气有些古怪。
她一口一个江南大侠,就是不称呼他的本姓,依稀有种在讽刺他这营销出来的名头的意思。
至于她提到的玉面神判等人,确实是武林大豪不假,他们的家中子女却都堪称是仗着父辈名头的纨绔,算起来在江湖上的名声是不大好的。
然而他再看去的时候,她又已经凑到了邀月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显然撩拨这位移花宫宫主,对她来说要比剑谱有意思得多。
江别鹤也顾不上分析她的动机了,因为此时有人开口道,“有江大侠的这句定论我等便也不怀疑这剑谱主人的本事了,也免得再择选出分析剑谱记载剑法的德高望重之人的麻烦,不知道神锡道长可愿意借峨眉宝地一用,我等便如先前那位仁兄所说比试一番又有何妨。”
“自然,什么用枪的用拳的,倘若让哪一个都不参与,恐怕也容易让此地生乱,不如便人人都可一试,但必须点到即止如何?”
说这话的是个背着个铁剑的年轻人,他看起来相貌实在普通,剑也不是什么名品,更没有哪个坐在位置上的师长,像极了是个恰好路过遇上热闹便来看一看的少侠。
此地本来是没有他说话的份的,但他一来年轻到让人觉得他是没有这个希望抢夺剑谱到手成功的希望的,二来,他说的话,无疑是在场绝大多数人所想,自然也立马得到了赞同。
神锡道长哭笑不得地看着这本应该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前辈与手握藏宝图的人一道开个交涉的会谈,如今竟然是变成了另一种风味的武林大会,也不知道应该做何感叹。
但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这虽然是个混不吝的法子,却无疑可以让峨嵋派把这烫手山芋交出去。
至于这刀剑无眼,会否在这擂台比斗中发生什么意外,神锡道长倒是不怕这个。
在场的高手中,虽然对剑谱有兴趣的不少,台下还坐着不少呢,在这些人面前若是闹出了血案,是在打这些人的脸。
更何况,这擂台赛还不知要持续几场,双方留一点余地,自己快输的时候,也有这个安然无恙退出的机会。
“你说谁会赢?”
邀月无语地看了时年一眼,她居然还找神锡道长要了一份果盘,在座的最悠闲的恐怕就是她了。
不过当她看向一个个擂台的时候,邀月留神了一番她的举动,发觉她其实在默记这些交手的江湖人士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