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解释不了自己那古怪的表现,干脆推脱到了怜花宝鉴的事情上,在前来李寻欢关外隐居地的路上已经说了个明白。
因此时年此刻已然知晓他那记载了毕生所学不乏邪道功夫的典籍与面前这个看起来落拓的男人之间的关系。
一个已经不再住在自己本应该在的祖宅的男人,雕刻的木头人像再如何不见面貌也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要么怜花宝鉴依然在李寻欢的手中,可想到这本秘籍是由谁交到自己手里的,他又怎能不回忆过去暗自伤神,而如果怜花宝鉴还在李园,他能这么多年远居关外,显然是不想与中原武林有所牵扯,同样是个两难的选择。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会让时年想见到的名动天下的小李飞刀大打折扣。
她又怎么会做这等赔本买卖。
李寻欢轻轻一叹,这青衫少女颇有几分任性情况的模样,依稀便是他初入江湖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不过或许她要比自己当年还要潇洒得多。
她也绝不是个能被小瞧的对手。
在她解开身上的白色风氅之时,霸道的刀气几乎在顷刻间充盈了整个小院。
铁传甲近乎本能地便想要挡在李寻欢的面前,可他发觉这横绝的刀气压迫之下,以他这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居然丝毫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的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步也动弹不得。
一个人的刀气为何可以可怕到这个地步。
她依然带着一缕轻松而自在的笑容,在那张天地钟爱的面容上不曾展露出杀气,只有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里充盈着一种人刀合一的气场。
金无望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她此前在冲入龙卷风骑的时候还是留了手,否则她并不需要掌力有多霸道,只需要引动这一片刀气,便已经足够将数十骑组成的队伍劈成两半。
在这刀气的重压之下,她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一把飞刀,甚至完全无法让人注意到。
李寻欢的小李飞刀以寻常铁匠三个时辰打造的飞刀,足以凭借其本人的刀法精湛让人忘记飞刀的简陋。
时年的飞刀甚至是该称为举世罕见的神兵的,放在其打造者的世界尚且是黑面蔡家花费了无数心血和材料打造而成,放在这里便更加不输任何一把在江湖上有名号的兵刃。
可此时谁都得承认,她本人的气场依然在这把绝非凡铁的飞刀之上。
“我此前听闻了一个说法。”李寻欢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依然看起来像是一个颓丧的酒鬼,可他在面对对方先声夺人的气势的时候,展现出的依然是一个强者的风范。
酒精并没有麻痹掉他的大脑,和他握住飞刀的那只手。
时年敢肯定李寻欢的武功,尤其是内功绝无法与她相提并论,可是当他一刀在手的时候,在这一方刀气如织的小天地间,那把刀无处不可去,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遇到对手的战栗感。
无怪百晓生要将李寻欢的飞刀放在兵器谱的第三位。
这兵器谱或许不那么准确,可总归是有些参考性的。
“什么说法?”时年问道。
“妙渗造化,无刀无我,无迹可寻,无坚不摧。()”李寻欢轻咳了两声,这本不应该是出现在一场双方的水准都异乎寻常的高的比斗之中,可他这让两颊略微多了几分血色的轻咳却让他的手看起来更稳了。
“我听人说,兵器谱排行第二的上官金虹早在三四年前便已经不再在意自己是否还要拿着那对龙凤子母环,龙翔凤舞脱手双飞的绝招也几乎只会在他的儿子上官飞的招式中见到,所以我本觉得自己走的路并没有错。”
时年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他走的路子是刀上无招,心中有招,所以他与上官金虹是一样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绝不拘泥于自己用出的是什么武器。
但时年其实不太一样。
她的武功虽有嫁衣神功废功重修之间的十年根基,比起李寻欢和上官金虹还是得算是速成的。
所以她的刀气虽强,对飞刀的领悟却实则并不在飞刀的发力手法上。
神针乱绣之法操纵的飞刀乱线之术在几近大成的嫁衣神功、五绝神功、雷山神蛛游丝的作用下,其实末端到底是蜃楼刀还是几把剑,又或者只是飞针并没有区别,只不过因为她更擅长用刀在近距离交手这才选择了刀而已。
她的刀一在手,李寻欢这个飞刀上已然堪称站在巅峰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他说“本觉得自己走的路并没有错”正是因为,时年的这种练法从取胜的方式上来说,又有谁能说她错了。
有的人是孩童执名剑,有的人却是宝刀配英雄。
“刀名蜃楼,敢请指教。”时年不动声色地将李寻欢那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握住手中飞刀的每一个动作记在心中。
“飞刀无眼,你就不怕吗?”李寻欢的气息渐稳。
“来此之前我问过一位对江湖上的事情算得上了解的前辈,她告诉我近年来死在小李飞刀手中的人一共将近七十人,其中重伤的有二十多人,这些人是李探花觉得不该死的,而剩下的才是你行义举后击杀的。”
时年意思很明显了,切磋而已,李寻欢这个人向来飞刀都是很有数的,她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