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一对一,要带上你身边的这位年轻人?”上官金虹背在身后的手慢慢地握紧,他遇见的或许是这成名二十年间最棘手的敌人,却也或许是一次突破的机会。
垂坠的残阳将他这始终挺得笔直的身影投射在了酒楼斑驳的墙上,还在不断地拉长,几乎抵达到那扇开启的二层窗台,让他觉得自己伸手便能将这两个人攥下来。
这是个不错的征兆。
他会让他们知道,挑衅一个像他这样随时都不曾让自己松懈下来休息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时年好像丝毫也没被上官金虹表露出的威势所震慑,她回答道:“上官帮主,你身边的那把剑不应该把剑拔在你的前面吗?”
荆无命跟随上官金虹的意义便是替他剪除对他的威胁,自然不可能不出手,所以这一对一也明白得很。
时年跟上官金虹打,阿飞跟荆无命打!
上官金虹本想说她身边的少年绝无可能是荆无命的对手,可当他的目光从这青衣少女的身上转到她身边的少年身上的时候,他突然陷入了片刻的语塞。
他陡然意识到,尽管这两人一道出现的时候,第一个被注意到的一定是时年,阿飞却始终有自己不容被人忽视的一种气场。
在他眉宇间蛰伏的那种宛如盯上猎物的凶兽之感,被残阳血色浸透出一种愈加侵略性的意味,他同样搭在窗台上,却可以随时转回去握住那不像样的剑柄的手,此刻也是个随时会伸向自己目标的姿态。
他的剑一定很快,这是上官金虹行走江湖多年的直觉。
他和荆无命也是天生的对手!
“好,好胆魄。”上官金虹确实是个枭雄,他在此时露出了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容,将手伸向了上官飞,“去,把你的龙凤双环拿给我。”
免得时年来提醒什么她不欺负手无寸铁之人。
“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比试的地点,便在城外湖畔,那里四野开阔,绝无可能有金钱帮的人埋伏,是输是赢你都可以走脱。”
上官飞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样的姿态。
他一直都知道父亲是个天生的枭雄。
他可以让自己的房间朴素得还不如一个客栈,只有两张床和一张桌子而已,他不会让自己坐下办事,更不会给自己消遣的空间。
上官飞此前跟着进去过,几乎被那逼仄的空间和只有一道高窗透入的一点光亮给逼疯。
所以他时而憎恨荆无命,时而却对这竟然能够跟他父亲一起待在这样的房间里的家伙感觉到一种无端的敬畏。
而他的父亲手都不曾抖动分毫,站着将卷宗一本本翻阅过去,当时的他脸上是一种要登凌绝顶的冷肃与强势。
现在他在让自己表现得更强——
因为这次他是要突破冲撞斩断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阻碍!
上官飞快速地上楼取来了自己的那对龙凤双环,递到了早已经多年不用这武器的父亲手中。
他感觉到了一种决绝之色从那张他见了快二十年的脸上浮现了出来。
他还来不及看清父亲眼中更加深重的颜色,来不及分辨他到底对这场对战有无把握,便突然听到从这个他又恐惧又敬重的父亲口中发出了一声“请”字。
下一刻,那刚才将他踩在脚底的青衣少女如一道暮色中的青烟掠过,直奔上官金虹口中的城外湖畔的方向而去。
上官金虹的金色长衫几乎完全化入了那逆光的金红色之中。
上官飞也直到此刻才知道,为何先前的交手中,他会如此轻易地被对方捕获。
那青衣少女也不知道是踩着风还是踩着夕阳投落的光线,总之他从未见过有人能这样轻松地踏空而行,像是抓着日光的尾巴,青衫拖拽出一片搅乱暮色的泼墨。
“少主,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金钱帮的弟子朝着上官飞问道。
他怎么知道!
若是不曾见过时年的本事,他一定当即召集起来金钱帮门下去给父亲助阵,可是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父亲或许也在期待有这样一个对手将他的战斗欲给唤醒,也是从父亲口中说出了他的对手可以随时离开的话。
这是一场他没有资格插手的对决,即便它是从自己被捉住触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