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危机解除了吗?”时年又问道。
“若是这样简单便好了,”方应看苦笑着摇头,“米公公必须护卫圣上的安全,只能任由那个古怪的刺客逃走,好在此时诸葛神侯赶到,追了上去。但是这刺客实在是很有本事,竟然提前在宫中布置了阵法,连诸葛神侯都无法及时破解。不过,这刺客两次避战,看来实力其实有限。”
这也多少算是个好消息。
“无法及时,意思就是还是破解了?”
“也不能算真正破解,对方布置的阵法确实不差,可惜用的材料实在是太过简陋了,诸葛神侯在意识到阵法非同寻常后,干脆选择了蛮力破阵,阵法倒是破解了,刺客也提前一步跑了。”
方应看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敛眸压制着眼底对自己这编造故事的本事里的自得,抬眼的时候又只剩下了一片看似正直的气度。
“诸葛神侯既要负责监管六扇门,抓捕天下犯法恶徒,又领着禁军总教头的位置,宫中的禁卫军都是他栽培出来的,能在发现皇宫中的险情飞快赶到,已属不易了。更何况今日的刺客对地形的熟知和提前做的准备,又岂是此前闯宫的人可以相比的。神侯输了这一阵,没能将人抓捕归案也实属不意外,可惜……”
可惜皇帝因为今日的事情心气不顺,必须拿个人来开刀。
米苍穹没能及时追上去,一来是因为皇帝生怕还有人会伤到自己,必须有个武艺高强的人在身边他才能够放心,二来,多少也是因为他那一番瞎指挥,一轮箭雨不至于杀伤了自己人,却也让米公公失去了追捕成功的机会。
而皇帝又怎么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错误的选择,他只会觉得,还是诸葛神侯不够有本事,这才放跑了贼人。
再加上还有人在一旁添油加醋。
“蔡京和傅宗书这两个奸贼!”方应看可能是自己都被自己理顺的逻辑给说服了,现在说出这么一感叹来,谁见了都得夸他一句大好青年,汴京正道之光。
就是大约文雪岸还是不太适应自己的上司是这么个做派,时年感觉他的眼尾又抽了抽。
“他们觉得此番遇刺事件诸葛神侯的失职有三。”
“宫廷禁卫军接受他的指导,却没能在拱卫皇帝寝宫的时候发觉有人闯入,甚至让人在皇宫大内堂而皇之地布下了这一重重的阵法,用来安全脱逃,这若是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
“可是你现在已经说出来了……”
这也算是传出去了。
时年用格外无辜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方应看本觉得她像是在内涵什么,却又觉得说不定只是她这失忆后遗症,稍微心直口快了一点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先不提这个,其二便是诸葛神侯师传自在门韦青青青,与他同门的还有位天/衣居士,精通阵法五行之道,论起阵法本事足可以称得上是天下魁首,更是与诸葛神侯交好,京城中谁不知道早年他们师兄弟在京中担任老四大名捕的时候,许笑一前辈就将自己的部分阵法心得交给了同门。
要破解一个临时布置的阵法,还是浓艳枪出手,居然还花费了这样多的时间,按照他们的想法便是,想必诸葛神侯和那位刺客其实是一伙的,这才在破阵上没有这么积极。”
“可天下阵法如此之多,光是毁诺城中就有不少从失传的阵法典籍中找到的法门,这才将那里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时年显然对此等随意扣上罪名的行为颇为不忿。
“何止是毁诺城,京中还有一位捕神刘独峰,他在阵法上的本事应当不输于天/衣居士多少,更不用说他还有身边的六位手下跟从,各自掌握了一件独门兵器。”方应看站起身,在这议事厅的中央过道上来回踱步,像是在思考这第二条罪名要如何替诸葛神侯开通。
“你先说第三条吧。”
听到时年此话,方应看的脸上表情又转为了纠结,“第三条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诸葛神侯的府邸距离皇宫更近是不假,却不足以在得到消息之后赶来来得这么快。在问询后得知,神侯确实不是在得到消息后才从神侯府动身的,而是夜观星象,发觉有异常,生怕天子受到了什么伤害,这才进了宫。”
这其实是提前知会神侯的结果。
毕竟所谓的夜观星象之类的话,听上去就很像是要给自己开脱罪名的样子。
这也是圣上当时的感受。
从宫中的布置来看,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对方其实是个人,而不是个幽魂的事实,他表面上松了一口气,实则暗地里是更觉得此事让他心头火起。
既然那不是幽魂,用红袖子勒住他的脖子的时候,对方岂不是完全可以快速地下手,一了百了,而不是现在这么个最后呈现出的仿佛猫抓耗子,将天子的脸都往地上踩了个够,然后潇洒离去。
皇帝看起来越是从遇刺的恐慌中平复下来,实则是越发恼恨身边的人护卫不利。
蔡京和傅宗书最近很是失了宠,现在重新联合起来说的一句话却让皇帝觉得很是受用——
天子蒙难,是臣子之过。
哪个臣子?自然是受困阵法的诸葛神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