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王是司马庚现在的封号,不大好的意思就是快死了。
崔漾蹙眉,示意正与她脱衣服的宫女取外衫来,到被伺候着穿戴好,扣上面具推门出去。
“闹什么?”
张青再拜一拜,苦笑,“安平王约莫是受了刺激,听卫兵说,看了一会儿舆图,吐血倒地,昏昏沉沉的,属下用药,也不大顶用了。”
医师一出去,司马庚便平了平喘息,借着凌乱的脚步声,拖着身体挪到床榻外侧,将四个不起眼的圆点阀口压在右腰下,拉平被褥,听外头有问安声,瞥了床头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平复自己的呼吸。
崔漾推门进去,走至榻前,伸手探脉,眉间便落了寒霜,摆袖坐到榻边。
那臂膀自颈下穿过,指尖温热,虽一应是纤细的,却强势不容反抗,司马庚被抵住后背,心肺都要咳出来,挣扎着避开,“你放肆——”
崔漾不语,右手掌心贴住他后背,见对方挣扎着要往旁边挪动,避如蛇蝎,不由哑然,倒想起十四岁以前,她就有女色魔的名头,男女不忌。
实则那时她才十一二岁,能做什么,顶多看见哪家公子哪家女郎生得俊些,一看要看许久。
时间长了闹出满城风雨,有人告到崔府,父亲不以为意,兄长们‘助纣为虐’,见她喜欢谁,就帮忙绑谁,只是交代她,看一看,聊聊天,看够后把人放回去,想要报酬的,便给些报酬答谢,不要太无礼。
实则把人绑回府这件事,就足够下牢的了,兄长们也并非胡作非为之人,不过纵宠她,随她开心胡闹罢了。
崔漾掌心用力,见司马庚无力支撑,还欲挣扎避开,心中嘲讽,“你十二岁时,被一群宫女摁在案桌上,若非我出手相救,你非但清白不保,脸也该花了,那时不见你恐惧,这会儿贞洁烈夫了。”
司马庚胸膛起伏,喘/息得厉害,咳嗽得呕出了心头血,如玉的肌肤上泛出病态的潮红,神情却苍郁冷寂,眸中烧起压抑的烈火岩浆,“崔大小姐还不知道么?你父亲崔呈越过司马节,直接鸠杀我母妃,竟仅仅是因为你的母后见了洛阳第一美人,见绌伤心,若非权臣乱政,我司马庚用不着装疯卖傻。”
“我本欲趁机毁了脸,被你搅扰,如今倒要我来感激你么?崔漾,你未免太自以为是。”
他喘/息得厉害,身上伤口崩裂,浸透衣襟,崔漾冷笑,皇丽贵妃的死因她十三岁的时候便查过,毒酒是父亲送的,但是司马节暗中央求去的,洛阳第一美人,腹有诗书才学,如何看得上昏聩的疯子司马节,无法挣脱牢笼,红杏出墙是应该的。
父亲自大惯了,也不屑于解释,丽贵妃死得没有缘由,死得悄无声息。
有一年夏天,太液池莲花初放,一女子坐于舟楫之上,望着远处的莲池出神,她那时不过四五岁,呆呆看了一下午,那女子如清莲芙蕖之美,已不该是凡尘所有。
她对丽妃很有好感,在知道司马庚是丽妃的儿子后,照拂得就更多。
司马庚是把对父亲的恨落在她身上了,但她也无需司马庚的喜欢,也没有义务解释,只淡声道,“你的脸长得这样好看,毁了岂不是可惜。”
崔漾眼见那面色些微扭曲,再不复清冷的模样,懒得和他掰扯,握住他的肩背带来身前,掌心运力。
暖意自后背被贴住的地方流淌进四肢百骸,那真气霸道浑厚,似江河汹涌,冲开淤堵的经脉,以一种不可挡的攻势冲进他全身。
司马庚欲往旁避让,呼吸间发觉自己竟是靠在身后人肩头,脸下是望之生凉触之生暖的肌/肤,灵台随之一清,不由又咳喘起来,咳得面色涨红几乎要把心肺倒出来,挣扎着往一边靠去。
崔漾不耐,“倒也不必一幅抵死不从的作态,禅让大典后,我会把你风光大葬的。”
司马庚喘/息,崔石原是崔呈的部下,武艺高强,做了崔九护卫后,很得崔九的信任,沈恪与崔九结有婚约,自与沈恪定亲,崔九便收敛了性子,一心一意待沈恪。
两人是除崔家父子外,崔九最信任的人,他利诱收买崔石,与沈恪联手,她死在这两人刀箭下,如今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利用王铮,分毫不差地还给他了。
只怕是要把他利用个彻底,榨干他所有的价值,才肯甘心。
说不定禅位大典后,也会将他削成头盖骨,与那王行并排放在一起,做个装饰。
司马庚渐渐平复了喘息,阖着眼睛,不再说话。
真气运转七个小周天,已经尽够了,崔漾收了掌,司马庚倒向一边,呼吸渐渐均匀清浅,似是睡着了。
崔漾起身,又停住,回了床榻边,视线扫过床榻,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折身在朝露殿里踱步了一圈,回了床榻边,看已经陷入沉睡的人,眉头紧蹙,方才分明听见一息急促的呼吸声。
崔漾撩起床帐,四下查看过,凝神细听,未再察觉异样。
崔漾眉心蹙起,难不成是装睡?
上回已经见识过他装睡的功夫,作出许多妖。
崔漾看了一会儿,不见异常,若有所思,“睡着了,那我亲你了。”
床榻上躺着的人呼吸依旧是一般规律,若是装睡,那不可否认是好定力,毕竟这厮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当年王行使尽手段想逼迫他生下子嗣,他都不肯就范,后头掌权,十余年后宫空无一人,对旁人的触碰,显然是厌恶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