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去看一看吧。我感觉不到危险……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大很大的,马上就要诞生了。”
贫瘠的语言无法诠释清楚,她还用上了手一起比划,小脸纠结成一团。
“它好像在哭。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要是等她们回去,再等晴明赶过来,可能它的眼泪都会哭干掉吧?
阴阳师是承接天地之力的存在,偶尔会得到与自身休戚相关的事件的预感,也算是来自命运的提示。
因此,姑获鸟没有一口回绝。
伸手招来附近的鸟雀,托它们帮忙将口信送到安倍晴明所在的土御门小路后,她才抱着青木夏树继续深入。
充斥了绝望哀嚎的噩梦是唯一的道标。
二人最后停在一处山壁前。
是死路。
但噩梦的味道的确是自山壁后传来的没错,青木夏树连犹豫都不曾,声音轻快地做了决定。
“杏,请开一下门。”
青木夏树的“开门”,指通过物理手段,把没有门的地方,硬生生砸出一个供人行走的通道。
因为她从书里见到过这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她觉得很有道理。
姑获鸟也是在百鬼夜行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大妖,即便山壁上附有禁制,但也难敌她的全力攻击。
夸张的地动山摇之后,山壁被洞开。
青木夏树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思考了三秒不到的时间,打算回去后把这件事甩给贺茂保宪去扯皮。
反正晴明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把这个不值一提的烦恼抛在脑后,她窝在姑获鸟的怀里,好奇地打量山壁后的世界。
——或者说,是人间炼狱更合适一点。
青木夏树甚至第一眼看不清这个地方真实的样子。
因为浓郁到几乎实体化的漆黑诅咒占据了每一寸空间,绝望、恐惧、憎恨、悲伤、不甘心……全都是交叠在一起的、灵魂被抹杀前的遗语。
更不用说积压已久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逼得姑获鸟都又挥出一剑,以风劈开那些污浊之物。
等外界的光慢慢从破口处渗入,青木夏树才窥探到炼狱的真容。
尸体。
是一具又一具小妖怪的尸体作为基底,偶尔还能看到咒灵的残躯,用腐肉与白骨共同勾勒出阵法的轮廓。
而在阵法中心,蜷缩着一个少年。
或许是黑发,因为血污太重了不能确定,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衣衫褴褛,此刻正双目紧闭地战栗着。
“他在吃掉它们……不对。它们在被他吃掉。”
青木夏树拽了拽姑获鸟的袖子,让她退后。
“杏,不要靠近。那个阵法很奇怪,会杀死祭品。祭品转化的力量,都在往那个人体内流动。”
“……而且,他好像已经吃不下了?”
青木夏树不太确定地说。
下一秒,她话音刚落,少年的血肉身躯再也无法拘束超出上限的咒力,容器濒临失控!
沸腾的漆黑诅咒以少年为中心,冲天而起,迅速向四周铺开,将整个山体内部包裹、覆盖。
在阴影形成闭环之时,空间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小妖怪的尸体和阵法都不见了,山壁的轮廓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不见天日的绝对黑暗。
青木夏树揉碎了掌心的灵光,幻化成光蝶扑闪着点亮四周,这才看清所谓黑暗的本质。
“……是、影子吗?”
但也不光是纯粹的影子。
漆黑的阴影如泥沼,汇聚在脚下,一点点凝成了妖怪的狰狞模样,对空间的闯入者蠢蠢欲动。
“恕我失礼,夏树大人。”
用最柔软的绒毛盖住青木夏树的脸,姑获鸟声音温柔,实则面若冰霜地提起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