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恩怨

两剑过后薛朔没再出招,回到原地,将夺来的剑轻巧抛入原主的鞘中。看来他只是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虎门少主,不打算夺人性命。

再定睛看那白虎门少主,已被吓得两股战战,跌倒在地。

而挡下薛朔两剑的中年修士则处于迟到的心惊胆寒中,久久无法平复。只有他最清楚,方才并不是他接住了薛朔的剑,而是薛朔故意将剑锋“落”在了他的法器上。

而且这两剑并没有动用灵力,薛朔仅凭身法与剑意便完全压制住了他。

幸好他并不用剑,否则此番交手后,怕是会产生道心裂痕,折剑弃道也不是没可能。

剑道奇才,真仙以下第一人,名不虚传。

薛朔低眉掩唇,咳得双肩颤抖。仿若疏枝病梅,瘦骨轻颤,一用力便能摧折。但在见过方才两剑后,无人敢因他的孱弱轻视他。

待不适暂缓,他抬起头,对吓得呆若木鸡的白虎门少主感叹:“我以为你的嘴这么刁蛮,至少能有保命的本事。现在看,原来全是同道给你山门面子啊。”

他笑着,毫无讥诮之色,却尽显轻蔑之意。

前一刻还是夺命修罗,此时却春来冰消,枯木逢春,巨大的反差看得人心尖一寒。

“你——”被下属拉起来的白虎门少主又怒又怕,放不下面子,又不敢再口出妄言,样子颇为滑稽。

“先生,别!”小医女拉住薛朔的袖子,试图阻止薛朔战斗。

师父把先生交给她,她就不能让先生出事!

薛朔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将人藏到自己身后。

指尖擦过后颈,阿菁被冻了一个哆嗦。这双手,冷得不像人。

此时,察觉不对的方青壶赶了回来,见到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架势,他冲上前,挡在薛朔与众人之间:“不告而擅闯,你们好生无礼!”

瞧见新面孔,白虎门少主又觉得自己可以了,开口斥责:“若不闯入,如何知晓你还包庇着恶贼!”

在他眼中,杏芳谷只是一个九阶外的野鸡门派,对他们所谓的谷主也不必客气。

话方尽,余光瞥到薛朔抬起指尖,他吓得瞬间缩回了同门身后。

但薛朔只是掩唇轻咳了两声。

他分不清薛朔是不是故意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未正眼看他,他却被一个小动作吓破了胆。

只是方才被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纵使恼羞,也得咽下。

负责挑事的白虎门少主被治得没了脾气,本来打算躲在他身后坐收渔利的人,不得不站出来。

开口说话的是一位中年法修,身材不高,微微发福,总是带着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薛朔不认得他。

“方谷主息怒,我们来此并无兴师问罪之意,强行闯入也并非轻视杏芳谷。盖因薛朔身负“天诛令”,捉拿他乃是三道宗门不可推卸的责任。杏芳谷虽不属严格意义上的宗门,但应该也能理解这份道义。失礼之处,改日再登门赔罪,还望今日行个方便。”

与年轻气盛、目中无人的白虎门少主相比,这种擅长搬弄道义,以势压人的人才最为难缠。

“既是三道共同的职责,那杏芳谷自然也责无旁贷。”就在众人以为带走薛朔有希望时,却听方青壶话锋一转,“现今薛朔为我所擒,理当由我羁押。在场诸位无权带走他。”

这一手偷换逻辑让众人猝不及防。

那微胖修士反应极快:“也无不可,但还望方谷主准许我们留人在此,帮忙看守。”

方青壶拂袖:“我不同意。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对杏芳谷不利。”

就在双方互不相让,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婉转清亮的女声透空而来——

“那若天清山亲至,方谷主是否能赏脸将人交出?”

这声音并不大,在场每个人却都听得一般清楚,像是直接塞入人的脑中,难辨方位的同时让人无法忽略。

“天清山!天清山来了!”众人哗然,左顾右盼。

话音方落,一队人马自东方翩然而至。二十五人,有男有女,持有的法器不尽相同,但都身着黑白二色为主的衣衫,衣袂当风,飘飘若仙。

“黑白分明”,这正是天清山的标志。

为首的秀丽女子一落地便走上前,从方青壶款款颔首:“天清山执灋令云姻,挟众弟子拜会杏芳谷。”

云姻二字一出,四方寂静。

薛朔被称为“真仙以下第一人”,但面前这位,却是当世的“真仙第一人”。

两者孰高孰低,不用说都分明。

云姻自小出生在天清山,其母乃沈氏嫡女,和上任天清山主沈清是同胞兄妹,其父则是天清一系的真仙。

这样的双亲,使她自诞生便有通往修界顶峰的门票。她也没辜负这份出身,自小天资出众不说,更敢拼敢争,更以女子之身,入主天清山最大的实权部门“执法堂”,立下不少功劳。

她曾只身追凶三千里,深入放逐之地,一路追一路杀,最后一名凶犯受不了同伴惨死的模样,被吓得自爆而亡。自此,云姻有了一个“疯婆娘”的名号。

凭借卓越的功劳,云姻在六十岁时便获得了“真仙”门票,并于七十二岁那年渡劫合道,成为当世最年轻的女真仙。

在薛朔正式踏上修途前,她已是赫赫有名的“凶神”。而薛朔第一次见她时,她已成名多年,年岁渐长,脾气有所收敛,很少再亲自负责追捕。

想不到天清山为了抓自己,都把她派来了。

而天清山为他准备的排场还不止于此。

只见云姻下首的女弟子怀中抱着一根长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