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觅夏排到辅导老师跟前,用心看老师改画。她的程度在老师们预想之外,但也有些偏差了的坏习惯,像基础排线
老师叮嘱说,及时改过来就是了,还有时间。然后拿了两本历年考卷画册,让简觅夏买来多临摹。
同学们都站旁边,听老师挨个点评,多学点东西。简觅夏也一样,到旁边等老师评路温纶的画。
老教授拦住了,说:“你下周交两张临摹来。”
看来这次画太糟糕了,“用心燥也”说的就是他。
这么多人看着,路温纶没再揶揄,拿着画回座位,收拾东西。
简觅夏跟过去,说:“你走了吗?”
“不走做什么。”
“那我……”
“你找不到路啊。”
简觅夏抿唇,“我会看路。不会看也知道问。”
路温纶觉得这话像嘲讽他,又说不具体。他跨上邮差包,说:“走吧。”
“啊?”
“先送你回去。”
两个人上了车,路温纶捧着手机玩。简觅夏说:“我知道路了,下次不用接送,太麻烦了……”
路温纶蹙眉,“你别这么假惺惺行不行。”
简觅夏耳朵一下红了,有点生气,“我没……”
“我最烦人扭扭捏捏。”
简觅夏不觉得她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可是经路温纶一嘲讽,就有种做错被逮到的无措,同时感到委屈。
那些漂亮、大方、特别之类的词,简觅夏不知道听过多少,可都是硬糖最外边那一层,经人轻轻一捻就碎了。
父母对简觅夏总是有要求,达不到要求会有惩罚,达到了要求会变更苛刻,简觅夏很难得到一句肯定,在这样的“行为训练”下,简觅夏就像努力得到香蕉奖励的动物园的猴子。在别人看来或许很滑稽,但“不出错的规矩”已然成为她的习惯。
礼貌也好,装乖也好,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迎合他人的话语也好。本来不完全是一种病症,可家中滑铁卢式变故,来到陌生环境、寄人篱下,不安全感的火苗猛然点着了。她害怕听到任何“你不够好”的表达,尽管对方没有这么想。
棱角是无畏者的特权,简觅夏曾经有过,一摔就摔醒了。路温纶这样真正走哪都有人捧着的二世祖是不会明白的。
路温纶和朋友约好去上网,先在路边下车了,他让司机送简觅夏回家。
简觅夏说“不用了”,下车。
“我好心还……”
也不听路温纶说话,简觅夏快步往前边走。
简觅夏没来过这条街,不知道公交车要怎么转才能回家。本以为自己不怯于向陌生人问路,可听见周围的京片子,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一下怵了。
最后简觅夏坐地铁,又乘了两站公交。绕了路,十一点多离开画室,一点过才到家。路上的时候,戴蓉打电话来问,简觅夏只说坐了倒车。
回到家,戴蓉赶忙给简觅夏热饭,“傻孩子,怎么车还坐倒了。赶紧吃。我一会儿要送小雨上奥数班。”
简觅夏扒了两口饭,“谢谢姨妈……”
“嗐,多吃点儿,别饿瘦了,你妈说我不给你饭吃。”
姨妈关心小雨书包收好没有,忘了问简觅夏第一次去画室情况怎么样,也没有说要看看她的画。
戴蓉让简觅夏吃完之后把碗放着,出门了。简觅夏还是洗了碗。
之后给妈妈打电话,她用非常活泼的语调说画室老师很好,同学也都很好。国际漫游话费很贵,讲了一会儿她就说去写作业了,妈妈拜拜。
周末总是过得飞快。星期一,简觅夏走到公交站想起来忘记穿校服,又倒回去拿外套。
赶到学校的时候全班大部分同学都到了,路温纶、张约翰在教室后边和几个男孩谈论游戏。简觅夏坐到位子上,上课铃就拉响了,有惊无险。
“张约翰跟我打赌你会不会迟到,”唐钰笑嘻嘻说,“我就说你不会。”
“赌什么……”
“让我请他一星期饮料,我才不要。现在我赢了,他八成要耍赖,抠门鬼。”